一時間,屋内陷入沉寂。
晉父晉母不約而同地看向晉明琢,等待女兒的回答。
晉明琢聞聲,其實是有些難過的。
岑慎玉明知道她未來是裴朗宜的妻,明知他喜歡了她許多年,卻仍不顧情義這麼做了。
可他明明沒有經曆那徹骨的離别。
這算怎麼回事,晉明琢心想。
她緩緩地搖搖頭,“女兒不願。”
她擡起頭,望向父母,眼神中不再有遲疑,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女兒心悅裴氏齊王,不願嫁到岑家。”
晉夫人罕見地躊躇,憂心地問:“你可想好了,岑家公子年紀輕輕便中了狀元,為人也謙和,而齊王......”她頓了一下,接着說道:“他雖也是好的,卻并未有過上門提親的意思。”
話音剛落,便聽到外頭一陣忙活般的吵嚷。
很快便有仆役前來禀報,那人進來時急匆匆的,表情卻喜氣洋洋的。
“啟禀老爺、夫人、小姐,齊王殿下帶着媒人上門,說是為着提親。”
晉明琢錯愕地站起來。
雖說方才同他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可絕對想不到,這人會這麼快便上門提親。
明明今日剛加冠。
“什麼?”晉父也很錯愕,反問一句,“你沒聽錯?”
那人應的毫不含糊,“千真萬确,奴才聽得真切。”
晉父穩了穩心神,想着上午方才加冠的人,下午便來提親,這樣的誠意,實屬難能,于是又高興起來。
也沒說應不應,隻道:“請。”
晉明琢怔怔地往前走了兩步,說不上是什麼神情。
“明琢。”
晉夫人出聲,叫住了她。
晉明琢這才回神般的,停下腳步轉過頭來。
見女兒這模樣,晉夫人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一時有些心情複雜,女兒是真的長大了,也到了嫁人的時候了。
她心中萬般感慨,面上不顯,而是鐵面無情地道:“回你房裡去,這不是你該在的場合。”
晉明琢乖乖地應着。
想來父母也不會為難裴朗宜,她這身上還髒着呢,晉明琢帶着綠雲回了閨房,洗了個澡,重新上了藥。
綁架雖不是由她自己受着,卻也是實打實耗損在她身上。打早上就緊繃的神經這會兒終于撐不住了,一切整理完畢,晉明琢心滿意足地睡下。
渾然不覺正廳發生了什麼。
同晉父不同,晉夫人是偏向于岑家的。即便晉父覺得裴朗宜剛加冠便來提親這份心意難得,晉夫人卻覺得此舉草率,并不太滿意。
待裴朗宜進來,以小輩的姿态給兩人見了禮,聊起親事,将聘禮單子奉上,晉夫人改了态度——
他準備的實在太充分了,一件一件物件上都能看見時間的跨度,像是從認識自家女兒便開始準備。
晉夫人心情複雜地看着這個剛剛冊封升為齊王的年輕人。
見他一改往日的懶散模樣,正經危坐在那裡,談吐間皆滴水不漏。晉夫人恍惚想起他那聲名遠揚的父母,又想起他似乎是在宮中,由太後教養長大。
見晉夫人許久都不說話,裴朗宜心中不安,面上卻笑道:“這些小東西,叫夫人見笑了,正經的聘禮我爹娘打一早便給我備下了,就等這一天了。”
晉夫人聞聲,輕輕露出一個笑來,既不谄媚又不疏離。
她溫聲說:“王爺對我女兒的心意,我身為人母,都看在眼裡。隻是皇家的媳婦難做,明琢生性驕縱,怕是受不好規矩。”
裴朗宜搖頭道:“您也瞧見了,我這些年懶散地很,不是個守規矩的人。”
“我心悅明琢,便是因為她明媚自在,又活潑又心善,怎麼會拿這些東西框住她。”
晉父聞聲,在一旁邊點頭:“如此,便是最好了。”
晉夫人見他替外人幫腔,有些不滿地看過去。
裴朗宜便知道,這是還不放心呢。
也是,能養成晉明琢這樣性子的父母,定然是對女兒寵愛非凡。一朝要選人成親,自然慎之又慎。
于是本不覺得什麼的話,也不得不拿出來,當作承諾:“夫人放心,我若娶了明琢,日後絕不納妾。”
晉夫人聞聲,轉回頭來,有些遲疑不願相信。
她并非不願相信一生一世一雙人,先齊王夫婦雖是例子,可畢竟早逝,而她自己與晉父琴瑟和鳴,可早年間,晉父也是有通房的。
“此話可當真?”晉夫人忍不住反問。
“我願以亡父亡母的名義氣勢,絕無虛言。”裴朗宜鄭重地說。
此言一出,連寬和的晉父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制止,“何以至此。”
晉夫人也攔着,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