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經年累月的習慣一般,待她是真的很用心。
她總得做點什麼,來回應這片用心。
晉明琢沉吟片刻,主動提起:“劉副将的事,我同你說過了嗎?”
這畢竟是她回去才知道的事,而自己在回去時,二十二歲的自己也回到了這邊,應該早就告訴他了。
果不其然聽裴朗宜說:“已經派人去追查了。”
“嗯......”
晉明琢舀起一勺粥到唇邊,聞聲将勺又放回了碗裡,想了一下覺得那好像也沒什麼,自己回去時已然是中午,下午這人就來提親了,而自己實在困倦,回房睡了一個冗長的覺。
“那我好像沒什麼能告訴你了。”
她坦然地說:“我回去好像就做了這麼一件事,就是應下你的提親。”
這話頗有點撒嬌的意味,帶着點狡黠般的讨好。
裴朗宜聞聲笑了,“沒關系,這事很快已然到了收網階段,别擔心。”
說着,聽見門外有鳥扇動翅膀的聲音。
晉明琢往外頭看去,隻見裴朗宜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侍衛長喬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門口,擡起手臂,往天空上吹了一聲口哨。
便見一隻比尋常鴿子要大上許多的信鴿俯沖下來,落在了他的指上。
晉明琢沒見過這樣的,不由得“哇”了一聲。
裴朗宜轉頭觑了她一眼,隻見小姑娘眼睛亮亮的,一幅驚喜的樣子。
這有什麼可“哇”的?
見她甚至放下了箸,專心往外看。裴朗宜不由得有點微妙的不爽,他從來不憋着,當下輕嗤一聲。
晉明琢本來覺得新鮮,見他在一旁掃興,不由得蹙眉瞅了一眼旁邊的人。然後就這人看戲一般的眼神裡腦補出了“土包子”三個字。
太過分了!
晉明琢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裴朗宜有點莫名其妙,“要不,拿來給你玩玩?”
“哼......好啊。”
晉明琢哼了一半,聽清楚他說了什麼,當下改口,興高采烈地點頭。
變臉比翻書還快。
外頭的長喬從鴿子的腳踝取下紙條,便候在一旁,聽裴朗宜叫進來,他連鴿子帶字條,一起交給了裴朗宜。
裴朗宜沒有立即打開紙條,轉頭囑咐晉明琢:“袖子往上拽點,别叫它抓傷了你。”
晉明琢點點頭,在這種沒嘗試過的新鮮事上聽話的很。
她按裴朗宜的意思,将袖子往上拽了拽,遮住了手指。
然後裴朗宜就将那鴿子,放在了她手上,自己轉而去拆那紙條,
晉明琢隻覺得手上一重,那隻鴿子隔着一層衣料,就這麼站在了她的手指上。
胸腔動了動,發出了咕咕的聲音。
晉明琢瞪大眼睛,心跳地都異于尋常。
她隻見過父親養的雀兒,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鳥,一時間連呼吸都放輕了。
她這邊正稀罕着這鴿子,卻聽見那邊裴朗宜像是瞧見了什麼笑話,哼笑一聲,毫不避諱語氣中的嘲諷。
晉明琢還以為他嘲諷自己呢,憤怒地轉過眼去,卻見他壓根沒看自己,而是對着那張紙條。
鴿子随着她的動作撲楞了一下翅膀,晉明琢被分了一下神,輕輕摸了摸鴿子柔軟的羽毛,再回頭時,裴朗宜正将那紙條給了長喬,叫他看完燒掉。
她不由得問:“怎麼了?”
“劉副将找着了。”裴朗宜對她一絲隐瞞的意思也無,又道:“我要去趟京郊,午間就不回來了。”
“是去見他嗎?”
晉明琢想起回去時,裴朗宜那沉痛又沉默的神情,小心地問。
“是。”裴朗宜點頭站了起來,像是瞧出了她的擔憂,手輕輕撫了一下她的發,反過來安慰她:“别擔心,我已經知道了,你也已經安慰過我了。”
晉明琢這才點點頭,又瞧見自己手上的鴿子,“這個......”
裴朗宜瞧了一眼,“玩夠了出門往天上一抛便是,它自己知道回去。”
說着便出門去了。
晉明琢坐在屋裡,看着他遠去的身影,心底湧現出一絲落寞。
昨日聽他講經曆從頭至尾講了一遍,她才知道這到底是多大的一個陰謀,可自己身在其中,卻什麼也做不了。
她心念一動,說做就做。
猛地站起來,晉明琢走到外頭,将鴿子往天上一抛,而後快步地追了出去。
彼時裴朗宜依然走到大門外,隻聽得後面有人直呼其名地喚他:“裴朗宜。”
裴朗宜轉身回去,隻見晉明琢提着裙子,向自己跑來。
有許多年沒見她這樣跑過了。
那一刻,裴朗宜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六年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