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晉明琢搖頭,拒絕地斬釘截鐵。
她雖也好奇六年間發生了什麼,好奇自己六年後為什麼變成了這樣的模樣,可那同直接從六年後開始生活是不一樣的。
一雙圓眼裡噙着一往無前的堅定,嫣紅的唇一張一合,晉明琢開口道:“我甯願體驗一遍我未曾經曆的這些苦難,也不願意為了妥善的安逸而留在六年後的現在。”
那瘦削甚至有些嬌弱的身子,充盈着無垠的無畏與自由,那是她身上,旺盛的生命力。
裴朗宜對她的拒絕毫不意外,可在聽她毫不遲疑地開口時,心髒仍是控制不住地快了兩拍。
他不再固執地勸她,而是說:“好。”
正要動手破除時,面前的人卻突然像被抽了魂去一般,毫無征兆地閉上眼睛,往前倒去。
裴朗宜心中駭然,顧不得别的,擡手将人接住了。
那一張素白的臉剛剛還帶着萬般的活力同他說着自己的道理,這會兒卻無聲無息地躺到了他懷裡。
他們方才連手都沒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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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或許是六年前的自己将這咒解了。
裴朗宜深知這種可能性,卻不敢拿她的性命去作賭。
“明琢?”
他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回應他的隻有自外頭吹進來的空空蕩蕩的晚風
裴朗宜不知覺地将人抱緊,顫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沒等那修長的手指碰到她的人中,卻見懷中的人撲棱了一下,裴朗宜這會兒心如油烹,一時反應有些遲鈍,那伸出的指節重重地撞上了她亂動的臉,碰在了晉明琢的顴骨上。
那一下實在撞得不輕,晉明琢意識還沒清醒,隻覺得有人趁她昏迷,揍了她一拳。
她難受地發出一聲嗚咽。
裴朗宜反應過來,着實慌了一下,夾雜着她蘇醒的喜悅,想去替她揉一揉臉頰,又想着她醒來頭疼的厲害,一時間頗有些手足無措。
晉明琢皺着眉頭睜開眼,帶着些碰出來的淚花,像隻受傷的小獸。
這目光看得裴朗宜一陣心揪,反倒冷靜下來,見她不知覺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臉,裴朗宜伸手,替她輕輕揉着太陽穴。
晉明琢皺着眉,叫他:“阿宜。”
“嗯,我在。”裴朗宜應着。
晉明琢忽而笑了,彎彎眼角,頭上的絨花随着笑意動了兩下,“我回來了,阿宜抱抱。”
說着張開手臂,等裴朗宜來抱自己。
裴朗宜心裡又甜蜜又酸澀,将人幾乎揉進自己懷裡。
他俯在她的頸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低啞:“回來就好。”
“嗯。”
晉明琢有點貪戀這個懷抱,心事全然放下地與阿宜相擁,卻沒想到她的阿宜比她還要貪戀,抱上了就沒有松開的意思。
她試着掙了掙,而後裴朗宜抱的更緊了。
像是皮膚饑渴般的,整個人的重量都有些壓下來,叫她有點喘不過氣。
......
晉明琢沒法子,突然開口道:“你趁我昏迷打我。”
......
裴朗宜身子一頓,松開了她,轉而握住了她的肩,表情有些難以言喻:“我是......”
這要怎麼說......
我怕你死了這話要怎麼說?
先不說齊王殿下在王妃面前還是要面子的,單這句話問出口,晉明琢怕是在嘲笑他之前,會先不樂意。
偏偏晉明琢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一絲不苟地等着他的回答,難糊弄得很。
裴朗宜換了個說法,“我是擔心你。”
“然後伺機報複,打了我一拳。”
晉明琢接話,眼神裡是明晃晃的找茬。
“我......”
裴朗宜氣笑了,作勢要去彈她的額頭,“你就仗着我縱你,作個沒完。”
隻見晉明琢原本還帶着些狡黠的眼神一下子就變得濕漉漉的,她委屈巴巴地蹙起眉,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可是,真的好疼啊,阿宜。”
裴朗宜看着這眼神,一下子心都要化了。
他神色也松下來,拿手去給她敷着顴骨處,低聲認錯:“是夫君的錯,夫君不小心,撞疼我們明琢了。”
晉明琢眼睛重新眯着笑起來。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晉明琢伸手,輕輕擦過裴朗宜垂下的濃密的睫毛,輕輕開口問道:“阿宜,發生了什麼?”
見她醒來,這人反應這麼大,甚至于慌亂,唯一的解釋就是發生了什麼超出他控制能力之外的事。
“這話我先問你。”
裴朗宜後知後覺地有驚無險,沒躲開她的手,眼睫顫了顫,聲音低沉,“你是怎麼回來的?”
“你問皇上讨來了馮監正的藏書,翻到了些其他東西。”
晉明琢将當日裴朗宜對她說過的情形,一一再對他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