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他根本沒忘記，他和村裡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一樣，覺得我就是一個女的，我不該有自己的追求和思想，就該所有事情都聽他的，覺得無論我多麼抗拒結婚生子，都隻是因為現在年輕不懂事，覺得我活着就該結婚、就該生孩子、生了孩子帶孩子，就該一輩子困在家庭裡，一輩子相夫教子，一輩子被一聲聲老婆、媽媽、兒媳婦捆綁囚禁住！”賀瑩越說越激動，一顆顆眼淚從眼眶裡溢出來。

戚遙被她這模樣吓到，趕緊從一旁拿了一包紙過來，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安慰說：“沒有沒有，哪裡那麼嚴重，他如果真這麼想，那就說明你們倆三觀不一緻，三觀不一緻的話就是不合适，既然不合适，那就不要在一起就好啦，各過各的，他過他想要的日子，你過你想要的生活，而且這不還有我在嗎，他幹涉不了你的，别怕。”

“不哭了啊，我們阿瑩最可愛了。”戚遙在賀瑩頭頂揉了揉，溫柔哄道。

賀瑩這幾個月來的複雜情緒終于在這一刻爆發，抱住戚遙一直哭：“戚遙，我還是害怕，我那天都又跟他說了一遍我不想結婚生孩子，他根本沒把我的話當回事，他一直說我現在不想是因為還小，我以後會想的，他根本不聽我的，他還想親我，我逃不開，就打了他。”

“他還想親你！”戚遙聽見這話，頓時火冒三丈，“他親你哪兒了？”

賀瑩在戚遙懷裡搖了搖頭：“我沒讓他親到，但是就差一點，我好害怕啊戚遙，我爸媽死得那麼早，他又那麼會說話，大姨還那麼喜歡他，萬一哪天大姨被他說動了，要把我嫁給他怎麼辦？我不要戚遙，我雖然沒有你能幹，我也沒有什麼一定要實現的夢想，我連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想這麼簡單地活着。”

“我害怕戚遙，我真的害怕，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問我不結婚生孩子的話那想做什麼，我連個正經拒絕他的理由都找不出來，到時候他肯定不會答應的，如果我的人生真的變成他說的那樣，我……我真的不想活了。”

“胡說！”戚遙将她從懷裡拉出來，神色嚴肅道，“不準說這種話！”

她又從旁邊扯了幾張紙給賀瑩擦眼淚，歎了口氣，緩和了語氣，說：“傻丫頭，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誰說人活着必須要有理想，必須要做出一番成就，你想簡簡單單地活着，那就活着就好，隻要你過得開心，我和你大姨絕對不會幹涉你什麼，而且現在是自由戀愛自由嫁娶，你不願意嫁，沒有人能強迫得了你，更何況你和柳祯現在連情侶關系都不是，就算是情侶，他也沒資格控制你的人生，你不想嫁就是不想嫁，不想就是最大的理由，哪裡還需要單獨跟他交代什麼其他正經的理由。”

“而且就算你父母走得早，但既然把你托付給了我們，那我和我媽自然是把你當親人看待的，既是親人，又怎麼會幫着外人強迫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呢？”

“你别看我媽那天跟柳祯聊得有多好，成年人之間的應酬罷了，她都多大歲數了，還能着了一個毛頭小子的當？”戚遙擡手理了理被賀瑩哭亂的頭發，“感情的事本就是你情我願，不是的話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可是……”賀瑩抽噎一下，“可是我那天晚上太害怕了，沒有來得及拒絕他，然後你也知道了，他都追到家裡來了，還把總房卡給了我，我……”

“你就直接說你還想不想跟他在一起？”戚遙問。

賀瑩搖頭：“我不想！剛才還有點不确定，但我現在真的一點都不想了。”

“你确定？不會後悔？”戚遙問。

賀瑩擦掉眼淚，認真思考片刻，一邊抽泣一邊說：“比起後悔，我更怕……更怕我的人……生不再由我主導。”

“好，那明天你就直接把東西還給他，把話說清楚。”戚遙說。

“不行！”賀瑩情緒再次激動起來，“我……我不敢，我每次一到他面前，我總是沒辦法說出跟他意見相反的話，每次我一開口，他就轉移話題，要麼就一直在想辦法說服我。”

“他竟然一直這麼對你？”戚遙越聽越生氣，“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不跟我說？”

“他一直這樣對你，你為什麼會喜歡他？”戚遙問。

賀瑩哭得厲害，緩了一下，說：“我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會喜歡他了，就是，就是去年還是前年的時候，他好像知道我喜歡他，就……就一直這樣了。”

“前年就開始了？”戚遙氣不打一處來，“這你怎麼忍得住的？平時在我面前的那些大小姐脾氣呢？都被你吃了？”

“我不知道嘛嗚嗚嗚……”賀瑩大哭，“我隻敢兇你嘛，隻有你願意讓着我，其他人都好兇，我都不敢翻臉，他們都欺負我……嗚嗚嗚……”

戚遙聽見這話，深吸好大一口氣，才沒有被氣暈過去。

她扶了扶額頭，隻能認栽，起身去給賀瑩倒了杯水，遞給她：“哭了這麼久，肯定口渴了吧？”

“喝口水緩一緩，這件事你别管了。也怪我，這麼久不聯系，我都沒想着先抽空找柳祯出來談談了解一下情況，就直接慫恿你去表白了，連他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的人我都不知道。”

戚遙思索一陣，覺得比起這份工作，賀瑩重要了千倍萬倍都不止，開口問：“他送你的東西在哪兒？”

“什麼？”賀瑩喝了口水，許是哭久了大腦有些缺氧，反應慢了半拍，“哦，在我的包包裡，就你左手邊那個桌子上。”

戚遙打開賀瑩的包，拿出那張總房卡，問：“他還送過你什麼嗎？帶過來了的話告訴我在哪兒，沒帶過來你估算一下大概多少錢。”

賀瑩擦掉臉上的淚痕，搖了搖頭：“好像沒有什麼了，有的話都是生日禮物，但他生日我也都是回了禮的。”

“好。”戚遙應下一句，轉身向門口走去，“喝完水去洗把臉，把東西收拾了，準備回家。”

“戚遙。”賀瑩叫住戚遙，“你要去幹嗎？”

戚遙握住門把手，回答：“既然你不敢翻臉，我幫你翻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