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向來是起哄檔的常駐嘉賓,興奮的吃瓜“哦”聲抑揚頓挫,此起彼伏。
而後排兩個被起哄的當事人,都不約而同地赧顔。
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
季郁在心底無聲地憤然嘶吼。
一股微妙的冒犯感湧上心頭,季惱分不清是反感和惱羞成怒那個占比大。
“老師,還拍不拍啊!”孟彷舟抓了把後腦勺,及時打斷這場調侃,身體稍微側彎,捶腿邊抱怨,“腳都快站麻了。”
又假意揉揉肚子,“再不去食堂就就隻能吃湯底了。”
“好了,都别鬧了。”李老師笑了下,站出來,出言止住喧嚷。
“我看了剛才大家的問題,主要還是不夠自然,有的人同手同腳了,自己都沒覺得奇怪嗎?”說到這,她耐心指導,“等會開拍的時候,大家就往前走,當鏡頭不存在就行,走的時候身體别那麼僵硬,左右可以互相交流,都笑一下啊!”
開拍在即,季郁背着小提琴盒等待指令,心裡卻一直在想剛才孟彷舟被打斷的話。
他要說什麼呢?
“Action”的聲音傳到耳朵,她擡起腳,往前行走起來。
李老師說可以互相交流談笑,既然這樣的話——
“那你把剛才的話說完吧。”季郁微側頭,擡眼看他。
孟彷舟訝然,“現在說?”
她坦然道:“對啊,老師說了可以說話。”
他抿唇,沉思幾秒,最終低聲問:“你那天是生氣了嗎?”
季郁立馬會意他話裡所指。
但她還是裝傻充愣,擺出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的表情,“什麼生氣?”
孟彷舟提醒她,“前幾天晚自習下課,食堂打印店外邊,你經過,我正好也在。”
她配合着恍然大悟,緩緩點頭,“哦,怎了了?”
表情有些許誇張,孟彷舟彎唇,也不戳穿她,向她解釋,“我就是和朋友讨論筆記和學習的事,那個,”他的語氣因卡殼而顯得有些笨拙,“呃,那個,沒别的意思啊,希望你不要誤會。”
所以他剛開始就繞到她旁邊,是為了向她解釋昨天的事麼?
季郁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你說這個啊,這有什麼好生氣啊,我都沒放心上。”
其實在意得要死。
“沒有就好。”孟彷舟輕抒長氣,輕松地笑起來,“我還怕你誤會呢,如果讓你不開心了,向你說聲抱歉。”
季郁目光在他眼中停留了幾秒,少年如釋重負的笑容映入視野,裡面是滿滿的真誠。
好似鞠起一汪清澈山泉水,拍打在臉龐的那種透徹暢快,所有毛孔在舒張呼吸,沁涼的風在心間打轉,混沌郁結的不可名狀的那些情緒,都在刹那間消散。
莫名輕松起來,眼睛不自覺地悄然彎起,季郁綻放出真正笑意。
“沒有不開心。”語氣是上揚的。
她雀躍着往前走,面對鏡頭的不适應感好似消失,步伐變得輕快無比。如同喝了碳酸,心情随着翻湧的氣泡咕噜咕噜往上冒。
甚至想奔跑起來,感受風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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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拔測試的考場在三四樓的階梯教室。
爬到三樓,林綠宜在樓道口提前告别,去往她的考場,而季郁和時彗繼續上到四樓。
她們到得算晚,大多學生都已經坐在位置上了,季郁找到自己的座位,拉下折疊椅面,安靜坐着,等待監考老師發卷。
桌面一幹二淨的,有點不太對勁......季郁對着桌面呆愣幾秒,哦,是沒放文具。
于是便不假思索摸向口袋,撈了半天撈到一把空氣。她低頭,視線在地闆逡巡,沒找到疑似黑筆的物體,思來想去,約莫是爬樓梯的時候從褲兜口溜出去了。
“同學,”她點了點前排女生的肩膀,“你的筆袋裡有多餘的黑筆嗎?”
“有,”女生很快回話,轉過頭,遞給她一支中性筆,注意到墨水快用完,她又抽回去,“這支快沒水了,我給你換一下筆芯。”
季郁本想說夠她用的,但女生動作很快,她來不及開口。
“好了,給你。”女生遞給她一支墨水量充裕的筆,還細心地給了把尺子,季郁接過,“謝謝,考試加油。”
女生笑起來,兩個梨渦格外可愛,“一起加油呀!”
卷子發下來,季郁先浏覽了一遍,每個科目的題目是分開的,題目設置是按照先易後難的規律,要想得高分并且拉開分差,關鍵的還是要好好完成後面那些難度大分值高的題目。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隻要考個過的去的分數就行了。
做完前面的簡單題,後面的難題她幹脆隻列了些公式方程式之類的内容,就撐着腦袋在階梯教室發呆。
提前交卷太招搖,前面是一堆烏壓壓埋頭做題的腦袋,好不容易熬到有幾個同學交卷,她才拾起桌面的卷子起身,将答卷疊放在講台上。
與此同時,身側有人駐足,将寫的密密麻麻的卷面覆蓋在她的答題卷上。
她粗略掃了一眼,正确率如何尚不可知,但态度卻是比她端正多了。
沿着筋脈明顯的手背的方向,擡眼望去——
季郁看到了這份答卷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