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家歡喜幾家愁。
入圍者春風得意,失意者黯然退場。
景一這次進省隊的有十五人,高二兩個競賽班各占六個名額,剩下九個都是高三競賽班的學生,其中有兩個女生,名次都挺靠前。
孟彷舟拿了個無功無過的省二等獎。
對于過往從未有過競賽經驗的學生而言,第一次比賽能拿到這個成績已經不錯了。
但鄧易安知道,他的目标不止于此。
“接下來什麼打算,再來一年?還是好好學習,備戰高考?”鄧易安鞋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踢着欄杆。
底下操場綠茵場内,有學生在足球場踢球,一名球員奮力踢了一腳,進球後整隊歡呼起來。
孟彷舟看着球場上慶賀的學生,淡淡笑道:“再看看吧。”
“打什麼啞謎呢?”鄧易安不依不撓,非要問個清楚,“換個問題,假如你再戰一年,你報哪科?”
“剛不都說了,再看看。”孟彷舟正色道:“真沒想好。”
鄧易安仍想追問,卻被他一句“老馮喊我去辦公室”給打發了。
他撇嘴,在連廊的欄杆邊,發愁地望着操場。
季郁從洗手間出來,見鄧易安一個人在欄杆邊,拍拍手上水珠,走過去。
“你怎麼還杵這兒,孟彷舟呢?”
剛剛她過來,分明看見他們兩個在這裡聊天。
“去找你們班主任了,唉!”鄧易安歎了口氣,語氣誇張,“我都有點緊張了,後天就聯賽,搞了好幾年物競,萬一這次失手了怎麼辦?”
“就沒必要兔死狐悲吧,不用帶入自己,”季郁斜睨過去,“你初賽不是挺放松的嘛。”
家長會那天還說要回家大睡特睡養好精神呢。
“還是得有點緊張感的,不然容易掉以輕心。”他認真道,忽地又苦巴巴皺臉,“可我這人一緊張就坐不住,煩死個人呢。”
季郁笑笑,這個時候也不願打趣他,寬慰道:“就剩一天,保持平常心。”
“還是時彗好啊,不用像咱們這麼卷。”他感歎。
“她也累,想申請好學校哪有那麼容易,”季郁腦中閃過對話框裡時彗發來的吐槽,一長串都是血淚史,“起早學英語,貪黑畫畫做作品集,各有各的卷法罷了。”
“啊啊啊!”鄧易安又戲精模仿起世界名畫,壓着嗓子,呐喊發洩。
看他“恢複正常”,季郁“言歸正傳”,“你剛和孟彷舟在聊什麼?”
“問他以後打算啊。”鄧易安随口道,搖頭晃腦抱怨,“這人嘴太嚴實,什麼都不說。”
季郁望向天際,忽而默然。
聯賽結果出來後,孟彷舟看上去情緒毫無波動,照常在班裡和同學交談笑鬧。但她注意到,這兩天他一直在看數學競賽的錯題。
他在反刍自己的錯誤。
在無人的時候,他會懊惱自己的不足嗎?會後悔自己的選擇嗎?備賽一年,兩個學科,最後雞飛蛋打兩落空,會甘心嗎?
答案隻有他心裡清楚。
而季郁遲遲找不到開口去詢問這些答案的契機。
瞻前顧後,猶猶豫豫。最後隻能旁敲側擊來鄧易安這裡探聽情況。她蹙起眉頭,心道自己為何不坦坦蕩蕩有話直說?
因為有所顧慮——
安慰和揭傷疤是一體兩面的。
等等!大腦忽地響起一聲質問,孟彷舟會覺得競賽失利被人安慰很丢臉嗎?
孟彷舟要是真那麼脆弱的話,那他就不是孟彷舟了。
她驟然意識到自己思維的局限性。她總用“己見”去思考問題,自以為是在考慮對方的感受,實則隻是中代入了自己的想法罷了。
倒還不如像鄧易安這樣,大方去聊就好。那麼,晚自習的時候找機會談談吧。
誰知,晚自習一整晚,孟彷舟都不在。
甚至,周末兩天都渺無音訊。
周天群裡消息數量999+的時候,他硬是一條消息都沒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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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從考場出來,鄧易安臉色煞白地拿出手機,在群裡發消息。
易安居士:我完蛋了,我最後一道大題一個字都沒動[抓狂]
有bear來:兄弟怎麼了?[驚訝]
你怎麼知道我一米九:兄弟怎麼了?[驚訝]
彗星撞地球:兄弟怎麼了?[驚訝]
糖衣炮彈:兄弟怎麼了?[驚訝]
易安居士:我昨晚翻來覆去睡不着,在冰箱裡拿了瓶牛奶喝,結果今天在考場上鬧肚子,隻在忍不住,拉了好幾趟,我懷疑牛奶有問題。
你怎麼知道我一米九:我靠?!
有bear來:真假的?[震驚]
Tulipe:牛奶過期了?
易安居士:别說,還真有可能[大哭][大哭]
易安居士:完球了,世界毀滅吧[炸彈]
糖衣炮彈:田娜,也太慘了吧
Drew:說不定,前面的題目都答得挺好的呢
易安居士:姐妹,你不懂我省物競那夥人有多變态,最後一題沒寫,我直接出局了
易安居士:[大哭][大哭][大哭]
彗星撞地球:[蠟燭]
易安居士:好歹毒的女人
彗星撞地球:你哭墳,我幫你點蠟,多麼善良友愛啊
“靠!”鄧易安在出租車上低罵了一句,惹得司機投來一個警惕的眼神,他趕忙比了個道歉的手勢,“師傅,沒罵您哈。”
他閉嘴,在手機鍵盤重重敲字。
易安居士:靠!你是人不?
彗星撞地球:哈哈啊哈哈!那咋了,就已經這樣了,難不成你會死?
易安居士:這倒不會
彗星撞地球:那不就得了,大不了重頭再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