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兩個女孩各自回班。季郁桌上放着一張發錯的作業卷，她把東西物歸原主，而後折返，經過孟彷舟座位，她清楚地掃見落到椅面上的一張卡片，正是放學時他手裡拿的那張。
其實是明信片，圖案和楊采钿下午手裡拿的那張，一模一樣。
手指微微顫動兩下，又倏地握緊，她轉身迅速坐回座位。水杯空空如也，她避開孟彷舟的座位，繞到後門，出去外邊的電熱水機接水。
熱水還很燙，她打開杯蓋，将水杯放在桌角放涼。
最近她有點浮躁，很難快速靜心學習，每次看似拿起一張作業卷就是寫，實則在恍惚中消磨了許多時間，回過神，第一道選擇題都寫了十分鐘。
她決定先練英文字，慢慢沉下心進入狀态。
季郁并不喜歡抄鄭老師讓他們抄的月考優秀範文裡的大小作文，翻出家裡一本英文版的狄金森詩集，抄了幾首英文詩交上去，鄭老師也沒說什麼，于是她便繼續那樣做了。她翻開夾着書簽那頁，對着下一首詩抄起來。
幼時學書法，各種字體都練過些時日，季郁偏愛行書的大氣婉約，練得更勤快點，是以寫出來的中文和英文字，都不免帶着股飄逸灑脫。季郁歎了口氣，都說人如其字，真是那樣就好了。
剛上初中那會兒，她迷上花體字，寒假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在家練習，英語試卷上的字由此開始“劍走偏鋒”，被老師先揚後抑地委婉說過不方便閱讀後才有所收斂。
學校都喜歡讓學生們寫衡水體，字體圓潤工整，線條清晰，沒有筆畫勾連，字間距适宜，老師閱卷一目了然。如今在考試面前，季郁不得不向分數屈服，乖乖練起衡水體。
幾首短詩抄完，晚自習急促的上課鈴響起，在教室内外打鬧的同學匆忙趕回教室。
兩個男生推搡着穿過狹窄的過道，其中一個男生沒站穩，身子搖晃地撞向季郁的桌邊。季郁筆尖一偏，紙面上那個字母r突兀地劃出去一筆，她煩躁地看過去，倏地驚愕地瞪大眼睛——
那杯冒着熱氣的水即将朝她傾斜着潑灑而來。
“小心！”在她要伸手擋水之際，一隻手碰向水杯，傾倒的方向轉了個彎兒，水全都灑向了孟彷舟的衣袖上。
水杯哐哐砸在地上，兩個打鬧的男生瞬間傻眼，慌慌張張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季郁連抽一把紙巾給孟彷舟吸掉衣服上的水，一個男生撿起水杯，抽了幾張紙擦季郁桌上的水，另一個男生小跑到衛生角拿拖把過來處理地面，阮知汝也拿着紙巾一塊幫忙。
一時之間，大家手忙腳亂的。
孟彷舟接過紙巾，“我自己來。”
季郁一臉擔憂地看着他的手，“你沒被燙到吧？”
“沒事。”他又抽了兩張紙。
殘局将收拾完時，鄭笑榮進到班裡，見晚自習開始了幾個學生還站在一塊，便詢問道：“怎麼了？”
拿着拖把的男生解釋，“水灑了，拖地。”
鄭笑榮：“拖完了嗎？”
男生：“拖完了。”
“OK，那都回座位吧。”鄭笑榮道：“今天我晚自習值班，有問題的同學們都趕緊出來問哦。”
說完，便離開教室，回到外邊值班桌椅上。
同學們逐漸進入晚自習的狀态，教室裡響起書本紙頁翻動的簌簌聲，目睹方才那一幕的商茹撐着腦袋在後排笑了近五分鐘，時不時留意着前方兩道背影的動态。
“橡皮擦，借——”龍竹茂在筆袋裡沒找到橡皮擦，一轉頭，見商茹那表情，感到莫名，“你為什麼笑成這副花癡樣？”
商茹翻了個白眼，把橡皮擦扔給他，“這叫姨母笑，什麼花癡笑的，現在不流行這種了哈！”
龍竹茂：“那你姨母笑是因為？”
商茹：“不可語不可語。”
龍竹茂：“神神叨叨的。”
商茹自顧自地繼續自娛自樂，奈何獨享快樂實在寂寞，她扒拉出一張草稿紙，在上面寫字——
S：滴滴滴！糖，磕糖否？
寫完紙張對折，戳了戳唐淩穎的後背，對方轉過來，露出疑惑的目光。商茹挑眉，示意她看看紙上的信息。唐淩穎拿過，看了眼，唇角挂起笑容，大手一揮，在紙上寫了回複。
T：開磕！從何說起？
商茹翻開紙張，甚是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往下寫字，傳紙張給唐淩穎，唐淩穎又傳給她......兩人不厭其煩地傳紙條傳了半小時——
S：剛才z給y擋熱水看見沒，我靠，我當時就要尖叫出聲了！！
T：怪毫克的[星星眼]
S：你什麼時候開始的？
T：校慶視頻？
S：我也差不多，很搭！有的人，臉放一起就夠讓人腦補的了！不過之前就隐隐約約有感覺到惹啦！
T：！！！磕學家，請給我補課！五分鐘之内，我要知道所有我不知道的糖！
S：你沒轉班之前的事了，很早我就覺得不對勁，z這學期找r的次數比高一頻繁，他們親戚我就不說什麼了，氮素我的火眼金睛豈是蓋的[容嬷嬷紮針眯眼]我發現！z幫y接了好多次水！
T：啊？就這？北鼻，咱們别磕硬糖嗷！
S：啊啊啊我不許任何人忤逆我！（大部分時候我還是不會翻車d）
T：那翻車的是？
S：往事不要再提[住手！]kk敲黑闆說正事！衆所周知(你現在就知道了)z在班裡有一些仰慕者(别問！問就是不能說！反正我知道[邪魅一笑]，感覺他挺和女生避嫌的，主動(劃重點)幫忙打水什麼的，就很奇怪了！我賭十包辣條，z絕對有那個意思
T：啊啊啊！這個我認證，這小汁初中就挺受歡迎的，但是像個不開竅的木頭，每天和另外兩個混一塊，連體嬰兒似的！上回z給y蘆荟膠時候，我簡直驚了！心想：你小汁不是挺會的嘛！
S：啊，我們相認的偉大時刻！我宣布我們CP粉的名字就叫蘆荟膠！
T：這麼草率的嘛？[O.O]
S：你懂我懂就行了嘛！好不好嘛~[扭~來~扭~去][侄女撒嬌~][不許yue！]
T：哈哈哈！okkk！
......
S：啊啊啊他們！出去了！是y！y把z喊出去了！！！
T：靠靠靠！！爸爸媽媽，我出生了！
S：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T：淦！天知道我多想跟出去！我這該死的道德感！
S：跟我念：請勿追私，做李志粉，thanks！
雖如此，兩人還是争相伸長脖子往教室外看，隻可惜他們走到視野盲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