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茹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季郁寫的诶。”
女孩們看向本人尋求确認,季郁默默點了下頭。
“我寫在你旁邊了,那個圓圓的□□體!”阮知汝指給她看,“可愛吧!”
季郁看着她臉頰的小梨渦,倏地笑起來,“可愛。”
教室裡叽叽喳喳的,一派熱鬧景象,窗外,年級主任和校長并肩走過一班走廊,聽見裡面的動靜,皆從窗戶邊看過來。
年級主任敲了敲班級門,馮津耳朵一動,往門邊瞥去。片刻驚訝後,露出笑容,走到門邊和兩人打招呼,“主任,校長。”
校長和善道:“挺熱鬧的。”
對上年級主任的眼神,對方俨然一副“你自己看着辦”的模樣,馮津一點不慌,面不改色道:“剛給同學們做完期末考動員,還剩點時間讓大家寫毛筆字,寫點春聯福字。”
“哦?寫書法。”校長瞬間提起興趣,“我看看。”
馮津引他到長桌中央,一班同學看見,紛紛喊人,“校長好!主任好!”
兩位領導微微颔首表示回應,馮津指着那張滿當當的福字,介紹道:“這是我們一班同學寫的‘全家福’,到時候貼班級窗戶邊,給班裡增加元旦新年的氛圍。”
校長連連點頭表示認可,還掏出手機拍了兩張照片,說的确得重視傳統文化和節日,對馮津在班會舉行這樣的活動十分贊同。
“這字誰寫的?”校長問。
“我寫的。”孟彷舟出聲示意,校長看向他,稱贊道:“筆力渾厚,端莊大氣。”
“這個同學的字也不錯,清新隽永,還有這個同學的行書,揮灑自如,”校長目光不斷逡巡在一堆福字中,挑出寫得好的,好生表揚了一番,“這個小楷也漂亮,娟秀清雅。”
年級主任緊繃的神色在校長平易近人的笑容和誇聲裡逐漸瓦解,臉上也不知不覺染上笑意。龍竹茂見氛圍好,笑眯眯道:“校長您字寫得好看,要不您給我們班寫個字?”
還挺會來事!馮津聽了,給了他一個“不錯哦”的眼神,龍竹茂回了他一個小嘚瑟的眼神。
年級主任附和,“這倒是,校長是景城書法協會的副會長,還出過字帖。”
“你見過我的字?”校長好奇問龍竹茂。
班裡另一男生忙回:“錄取通知書上有您的簽名!”
其他同學恍然大悟,“那我們都見過!”
校長仰頭,慈眉善目地笑起來,挽上袖口,提筆蘸墨,馮津極有眼力見,動作利索地鋪了張新紙在桌上,校長行雲流水地寫下了一個福字,而後謙遜道:“許久沒寫,獻醜了。”
唐淩穎忙不疊道:“這可是墨寶!”
又惹得校長開心地笑起來。
馮津啧啧贊歎,這樣的班會課多好啊,大家都高興!校長寫完字就走了,馮津心想,幸好來的不是副校長,不然就不會有這樣的其樂融融的氣氛了。
同學們繼續玩起來,有的半吊子在宣紙上畫火柴人,有專業選手一出手就是大作,洋洋灑灑的名句信手拈來,更有學過水墨畫的同學,在紙上三兩下就畫出一節高潔堅韌的修竹。馮津看了一圈,感歎班級真是卧虎藏龍。
唐淩穎放了張宣紙到季郁面前,“季郁,寫一副字給我好不好!”
“可以,寫什麼?”季郁執筆。
唐淩穎一本正經念,“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
季郁噗嗤笑出聲,阮知汝和商茹也笑起來。
“你認真的?”季郁詢問,唐淩穎鄭重道:“當然,我貼我宿舍桌前的牆上,犯困的時候我就看一眼。”
寫完這句,阮知汝和商茹也說要,季郁來者不拒,全都寫了。龍竹茂和熊天也跟着“參與0元團購”,季郁桌前,不知不覺變成了一個小書法攤。
寫完最後一張,她轉了轉手腕。
突然,一張嶄新潔白的宣紙鋪在桌前,紙面上壓着一隻修長的手,季郁仰臉看向手的主人。
孟彷舟擡了擡眉,問:“可以給我寫一張嗎?”
睫毛眨了眨,她問:“寫什麼?”
孟彷舟:“随便。”
“好,那就這兩個字了。”季郁煞有其事地應道。
孟彷舟低笑,“你想寫什麼都行。”
季郁“嗯”了一聲,認真在紙上寫字。落筆寫下了朱淑真七言絕句,寫完,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孟彷舟拿走。
“你的‘随便’好了。”她說。
“等一下,”孟彷舟沒動紙,從兜裡拿了兩樣東西出來,季郁狐疑地望過去,是印泥和印章,隻見他蘸紅了印章,邊說道:“我蓋個印章上去。”
季郁還未來得及出口勸阻,他已經在題字落款時間的下方蓋上了鮮紅的印章。
“這是我寫的啊!”她無奈極了,心道有沒有一點常識啊!
“嗯,”孟彷舟緩緩點頭,“是你寫的。”
季郁:?
既然知道,還在旁人的書法作品上蓋自己的印章?
她歎了口氣,蓋都蓋了,就這樣吧。
她低頭,想看看那副被“鸠占鵲巢”的字上的印章是什麼樣式的,這一看,瞳孔瞬間睜大。
孟彷舟見她反應,低低笑了聲,從衣兜裡取出一個古香古色的抽繩布袋,把印章放進袋子裡,而後塞進了她的手心。
紙張發出窸窸窣窣的脆響,宣紙被抽走。季郁的目光看向孟彷舟的背影,又看向手裡的袋子,不由愣了好一會兒。
剛才她在紙上看到的紅色印章的字,是,季郁。
他到底什麼時候買的印章?
怎麼會,恰好在這個時候給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