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又是體育課。
何然從座位離開 背着網球走到季郁旁邊,正想說點什麼,孟彷舟從前門徑直走過來,手裡拿着幾個水杯。
一個杯子是阮知汝的,他遞過去。另一個是季郁的,他在桌上抽了兩張紙巾墊在桌角,把水杯放在紙巾上。兩人之間有種天然的默契。他知曉她的習慣,她也習慣他的行為。
何然忽然明白什麼。
見他杵在旁邊,孟彷舟擡眼,眉頭稍擡,朝他笑了笑,而後轉身離去。
兩個女生這才注意到他。
何然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将三副護腕放到桌上,“護腕你們應該用得上。”
聞言,孟彷舟離去的背影一頓,回頭看了眼。
門外,熊天抱着籃球,龍竹茂不耐煩地催他快點。他皺皺眉,闊步走近,扣着龍竹茂的脖子,“急什麼。”
龍竹茂試着掰開他的胳膊,發現掰不開,“力氣這麼大!”
他像蛇一樣試圖扭動身子,熊天見狀,加入“戰場”,把籃球放他腦袋頂上,幾人打打鬧鬧着下樓去籃球場。
教室裡,阮知汝坐在座位,眨眨眼,“平白無故收你東西,這多不好意思啊,多少錢啊,要不我買吧?”
“我也是家裡拿的,不用給錢。”何然當然不可能收錢,他沒在班級看見唐淩穎,便說:“唐淩穎的你們等會兒給她吧。”
護腕是給她們三個的,季郁沒道理替不在場的唐淩穎拒絕,笑了笑,“謝謝。”
何然淡淡回了個笑,大大方方道:“都是同學,不客氣。”
阮知汝拿出她的小熊軟糖,擰開鐵罐蓋子,“請你吃糖吧。”
何然抓了兩顆,背着網球拍走了。
幾分鐘後,唐淩穎從洗手間回來,收到護腕,一臉意外。
“何然給的。”阮知汝說。
唐淩穎:“咱們都有?”
季郁點點頭,“對,毛巾款的吸汗的,手出汗在腕上擦一擦,網孔款的是防扭傷的,你們看看要。”
阮知汝自認小菜鳥,還沒打手腕勞損扭傷的程度,拿了個毛巾款。
唐淩穎不管功能,隻看顔值,對着剩下兩副左看右看。
嘴裡嘀咕着,“何然人還挺好的。”
她心想着,以後還是對新同學好一點,除了想拆她CP這點,何然其他地方倒是還蠻不錯的。網球打得不錯,成績也還行,看着性格挺溫和的,英語口語也挺厲害......
不對,自己這麼想,不就正中他計了嘛!
她才不會被收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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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郁晚自習結束回到家,才看到孟彷舟淩晨那條動态。
晚安,後邊跟着個小月亮圖标。
季郁不自覺勾唇,點開底下的那張配圖。
是一串手寫的符号數字,她沒學過,猜測是他們生競學的東西。一看評論區,果然如她想的那樣,同組的同學附上了類似的公式。
ARK:晚安[月亮]【圖片】
【又學瘋了一個[圖片]】
【又學瘋了一個[圖片]】
【學長不要半夜自個兒偷偷卷,集訓帶帶我[狗頭]】
【有bear而來:三點半?以為你睡死了,結果你這能爬起來?!】
【你怎麼知道我一米九:開心得睡不着了[狗頭]】
【糖衣炮彈:哇,有人空間詐屍了!@Drew】
......
季郁默默點了個贊,準備睡覺。
消息突然彈出。
ARK:還沒睡?
Tulipe:你不也是?
ARK:還沒到平時睡覺的時間
Tulipe:又要到淩晨三點半才睡?
拿他發的那條動态打趣他,對面的人似乎不好意思,并未秒回。
季郁一下子體會到逗人的樂趣。
于是不可罷休。
Tulipe:真是好刻苦
Tulipe:難怪總是早讀遲到哦 [偷笑]
Tulipe:以後還是早點睡啦
“......”
孟彷舟的确因為她幾句調笑,紅了耳廓。他打算“扳回一城”。
ARK:護腕好用嗎?
Tulipe:?
Tulipe:據軟糖組合的反饋,挺好的
ARK:你呢?
Tulipe:嗯,不錯
ARK:[委屈]
季郁很少見他發這種表情,看着委屈巴巴的。
不用懷疑,他就是在拈酸吃醋。
果然,下一秒。
ARK:【鍊接】
ARK:你喜歡哪款?
Tulipe:不用[]哭笑]
Tulipe:其實我沒用啦,我自己有
Tulipe:我不是萬人迷,不用想那麼多,好吧
對着這條消息,孟彷舟心道,是不是多想,他能不清楚?
不過他沒繼續糾結這點小事。反正季郁說她沒用。
Tulipe:我周六不去學校練舞啦
ARK:嗯?
上周六尤蓁葉知道智歆找她表演的事後,便把舞蹈房的鑰匙拿給了她。其實,那個房間就沒鎖過,但這代表了一種知情與默許。
季郁省略她和媽媽之間發生的事,向他解釋。
Tulipe:我媽媽讓我在家裡練,來回折騰有點麻煩
她刻意強調——
Tulipe:是她覺得麻煩
Tulipe:我不覺得
許是見他久不回消息,她又發來句晚安。
Tulipe:晚安~*
看着屏幕裡的這朵花,孟彷舟方才起起伏伏的心情,瞬間熨帖,如同浸泡于濃稠的明黃色蜜罐之中。
多巴胺,真是神奇的東西。他心情舒暢地回了個“晚安~*”。
結束聊天,情緒異常高漲。他起身,去客廳冰箱拿礦泉水,冰櫃門打開,手拐了個方向,去夠右側熊天囤放的可樂。拉環啟開,碳酸氣泡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他喝了一口,垂眼看着掌心紅色易拉罐上的“可樂”二字,令他情不自禁地又揚起唇角。
啪嗒一聲,客廳燈亮起。
熊天出來上洗手間,看見孟彷舟在冰箱邊傻笑,冷不丁吓一跳。
“幹嘛呢!”
孟彷舟開了罐新的可樂,塞到他手裡,“幹杯!”
被迫碰杯,并咽下滿口氣泡水的熊天:“......”
他望着孟彷舟進房間的背影,面露不解。
大晚上,抽什麼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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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練完舞,季郁就收到智歆的消息,約她周天合練。
這段時間她們各練各的,還沒有一起合過,季郁也認為差不多是時候該配合排練一下了。
她們約在景一附近的一個舞室。
周天下午,季郁到達舞室樓下,擡眼望去,不遠處一個身姿袅娜的女生緩緩走來。她看了眼時間,兩點十五分,比她們約的兩點半提前了十五分鐘。
她會心一笑,為這多年來未變的提前十五分鐘的默契。
太久沒見,如今碰面,有種許多話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呆闆地打了招呼,兩人傻站在原地,相顧無言幾秒後,尴尬又好笑地笑出聲。
智歆主動開口,“你記不記得,以前舞蹈課我們總是最早到的。”
沒有創造新的共同記憶,便隻能先聊舊事打開話匣子。
季郁點頭,遙遠的回憶翩翩浮現。
最初的她們,彼此好奇,卻克制着靠近對方的心,誰也不主動搭理對方。甚至,一開始牽引她們的,隻是那顆互相較勁的心,誰都希望老師誇得更多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