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蠱昏迷之後,她的身體卻跟着每況愈下,後來本命蠱竟悄無聲息死了,她的心脈亦跟着日漸虛弱,到今日不過靠黃大夫的金針續命,已時日無多了。”
蘇辭手中的茶杯被他捏的碎裂,碎片紮入掌中,刺的血肉模糊鮮血淋漓,他卻似渾然不覺一般。
哪有什麼解毒的方法,不過是她以一命,換他一命罷了!難怪當初她會忽然昏倒,後來日日倦怠,很少出門。黃大夫偷偷為她診脈,每每看到他就氣得說不出話,原是因為早知她時日無多,卻無能為力,無處發洩。
蘇辭牙關緊咬,緩緩道,“那蠱族也許會有破解之法?”
時逾白見他眼底黑沉,渾身透着絕望,心下也有些不忍,伸手取出他手中的碎瓷,“我心中亦作如此想,早幾個月前就派人去打探蠱族的消息,但一無所獲。兩個月前我去了一趟苗疆,蠱族族長當年曾說過再不會見我,可能當真故意避着我的緣故,我尋了一個多月無果。後來阿棠身體每況愈下,我實在不放心,隻能先回來。”
蘇辭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眼神卻漸漸透出堅定,“隻要他們仍在苗疆,我定能将他們找出來。”
時逾白這一刻恍然看到了當年那個持劍少年,他意氣風發,無所畏懼,仿似天下沒有他不能做成的事情。那時時逾白心底多少有些羨慕的,羨慕他有天底下最好的師父,有世間少有的天賦,有所向披靡的決心,所以可以成為人人豔羨、人人景仰的英雄。
“這是當初蠱族長給我的信物,你若是能找到蠱族,隻要将此物給她,她定會傾盡全力幫你。”時逾白拿出一塊碧綠色的月牙吊墜。
蘇辭接過來,眼底晦澀不明,“她還有多久時間?”
“長則半年,短則三個月。”
蘇辭鄭重道,“三個月内,必有所獲。”
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青棠輕喚了一聲,“阿白,你在跟誰說話?”
蘇辭透過燈光深深望了門外的身影一眼,對着時逾白點點頭,縱身躍出窗外。
青棠未聽到回應,推門進來,她懷中的糖豆跳下來,走到窗邊躍上窗台,似是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有些疑惑的沖着窗外喵了兩聲。
青棠看到時逾白自己坐在桌前,桌上碎了的茶盞沾着血迹,拉起他的雙手看了看,卻沒看到傷口,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疑惑,“方才是誰在這裡?”
時逾白微微勾唇,拍了拍她的頭,“說了你也不懂。”
青棠瞪了他一眼,“整天神神秘秘,小心操心太多老得快!”
時逾白一臉無奈,又隐含溫柔之意,“我都三年不理事了,你還嫌我。”
青棠“撲哧”一笑,“不想老得快還得早些休息。”
“好,好,好!我立刻就去休息。”時逾白站起來。
青棠沖糖豆招招手,目光微沉的看了一眼窗外,随手掩上了窗。
蘇辭買了一匹快馬,一路西行,不過七八日就到了苗疆境内。苗疆地處崇山峻嶺,四周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錦,一路上風物佳勝,是個罕見的美景之地,可惜蘇辭心急如焚,無心欣賞。他未曾到過苗疆,隻聽時逾白描述,大緻知道當年蠱寨在苗疆腹地,莫約雲嶺山脈一帶。而雲嶺山脈綿延起伏上千裡,其中就藏有十八苗寨,他們隐居在竹林樹頂,吊腳樓倚山而建,并且十分排外,外人若是踏足他們的領地,必會遭到舉族攻擊。蘇辭隻能趁夜悄悄查探,風餐露宿了半個餘月,走了十二三個苗寨,寨中人竟都蠱寨諱莫如深,隻字不提。
南疆之地多蟲蛇,幸而蘇辭對草藥熟悉,平常采一些随身攜帶,倒可免受噬咬之苦。
蘇辭心中擔憂青棠,又多日一無所獲,實則焦慮難當,但又不敢松懈。
這日夜裡,蘇辭遠遠看到火光閃動,那火把似長龍一般蜿蜒在林間,竟有數十人之多。
那些人腳步匆忙,嘴裡吆喝聲、叫罵聲不絕,漸漸彙聚在一處,形成一個巨大的圓。
蘇辭悄悄摸到近處,躲在一處枝繁葉茂的樹上往下看。
隻見那些人皆穿着黑色左衽上衣,想是附近苗寨中人,圍住的卻是一個少女和一個孩子。
少女素齒朱唇,長發如墨,烏擺上衣,及膝短裙,與中原少女大有不同,卻别有一番韻味。
那孩子莫約十歲左右,穿着紫色對襟上衣,衣擺墜銀鈴,大褲腳長褲,濃眉大眼,看起來卻隐隐有些熟悉之感。
那些人似有些畏懼,雖将他們團團圍住,卻一時無人敢上前。
領頭男子身材高大,眼中隐含怒意,沉着臉道,“我獨南苗寨與蠱寨素無往來,你們為何要出手害我祭司?”
聞言蘇辭心中一動,這二人竟是蠱寨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