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她回頭隻見一個穿着青色長衫的漢人男子擋在他們身前,雖不似苗疆人高大壯實,卻眉眼疏朗,舉手随意,指尖輕彈在彎刀上,竟徒手将獨南族長逼退了幾步。
獨南族長怒斥道,“你是何人,為何要多管閑事?”
蘇辭抱拳道,“這孩子雖有失管教,但對一個孩子痛下殺手,卻不算君子所為。”
“我族人被這孩子害得死傷慘重,難到隻因他年幼,就不該追究?”
蘇辭眼裡亦有些歉疚之意,此事他在樹上看的分明,這孩子着實歹毒了一些,但他此次本就有求于蠱族,若是袖手旁觀,放任他們死在這裡,又如何能求到良藥?
他轉身對阿諾道,“我能帶你們離開,你若是信我,就先将蠱蟲收了。”
阿諾看着蘇辭,眼睛卻有些發亮,“你是中原人?你武功很厲害?”
蘇辭被問的有些怔愣,勉強點頭道,“還行!”
阿諾卻又有些失望,苗疆人說話做事直來直往,不懂中原人的謙虛之道,隻以為他真的武功一般,扁起嘴道,“那我不聽你的。”
少女偷偷拉了拉他,“阿諾,他真的很厲害,說還行隻是自謙。”
“厲害就厲害,不厲害就不厲害,拐彎抹角做什麼?”阿諾嘟囔了一句。
蘇辭沒料到會被一個孩子堵的啞口無言,失笑道,“雖然一般,打赢他們所有人卻是足夠。”
那孩子撇撇嘴,翻了個白眼,“這還叫一般?你說話不老實,我不太喜歡。”
“因為天下之大,厲害的人有很多,我能打赢他們确實不算多厲害。”
獨南族長莫名覺得被背刺了一下,又不知該不該插話。
阿諾呼哨一聲,蠱蟲又全都飛回了他腰間小包裡。
蘇辭又沖少女道,“此蠱可有解法?”
少女又拉了拉阿諾,阿諾此時倒十分聽話,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瓷瓶,“塗在傷處就能好。”
獨南族長将信将疑,先塗在一人手腕傷處,隻見那腫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連傷口都未曾留下,心中忍不住有些驚歎蠱術的神奇之處。
獨南族長見族人有救,心中怒氣消了不少,又指向一旁的祭司,道,“你們若是能治好祭司,我就不與你們追究。”
阿諾冷哼一聲,扭過頭不說話。
少女沉吟道,“噬心蠱不同其他,若是族長在,還可能有法子。”
獨南族長聞言又想發難,但方才這年輕人徒手就震退他的彎刀,手法十分古怪,若是他們一擁而上也可能讨不了好處,此時也不敢妄動,倒有些進退兩難。
阿諾看了看蘇辭,卻忽然走到祭司身前蹲下來,拿出了一個兩指寬的竹筒,放在他額心上。
不一會兒,祭司呼吸都平穩下來。
少女也沒料到這一着,低呼一聲,“你竟将族長的竹筒也偷……也拿出來了。”
阿諾冷哼一聲,卻掩不住臉上的傲嬌之意,“他雖心懷不軌,我也不是真的想他死,不過想他多受一點教訓罷了。”
獨南族長沒料到方才數次逼問他都無動于衷,此時卻二話不說就解了蠱,一時亦有些錯愕。
阿諾卻走到蘇辭身旁,臉上還有莫名的羞怯之意,别扭地道,“我……沒想害人。”
蘇辭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溫聲道,“方才是我們誤解了你。”
阿諾被摸了頭,有些驚喜,卻又努力維持形象,“我是男子漢……不能摸我的頭。”
蘇辭此時對他大為改觀,眉眼都溫和了不少,點頭道,“你是厲害的小男子漢。”
少女望着扭捏的阿諾,忍不住無語望天。
獨南族長帶人離開之後,蘇辭幹脆帶着他們二人回到之前休憩的火堆旁。
阿諾十分興奮,一直盯着蘇辭看。
蘇辭隻以為他不知何故特别崇拜中原人,也就随他打量。
少女道,“我叫朵西,是阿諾的侍女。方才多謝公子仗義相助。”
“無需言謝,我此趟來苗疆,本就是有求于你們族長。”蘇辭心中想着本命蠱之事,也不拐彎抹角,拿出了時逾白給他的月牙吊墜。
阿諾看到那碧綠色的吊墜,十分激動,伸手一把搶過,跳起來抱住蘇辭的腰,“你果真是我阿爹。”
蘇辭一臉錯愕,又有些不忍推開,任他抱了一會方道,“我不是你阿爹。”
阿諾卻不信,仰頭道,“你不是阿爹,怎麼會有這個吊墜?你當年走的匆忙,所以才不知道阿娘已有了我。”
朵西忍不住拉過阿諾,有些哭笑不得,“阿諾,這位公子看起來才二十餘歲,怎可能有你這麼大的兒子?”
阿諾狐疑地上下打量了蘇辭一會,“想不到我阿娘當年竟喜歡比她小這麼多的。雖然你長得還算不錯,但阿娘也太喪心病狂了一些。”
朵西沒捂住他的嘴,一時羞紅了臉,跺了跺腳,扭到一旁不再說話。
蘇辭亦有些哭笑不得,解釋道,“這吊墜是一位故人托付給我,讓我來找你阿娘的。”
阿諾見他神情不似作僞,有些失落,前幾日他偷聽阿娘與阿嫲談話,說起他阿爹是中原人,武功高強,十分厲害。一個多月前他阿爹來苗疆尋阿娘,但阿娘怕阿爹搶走他,一直不肯見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