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黃大夫正在桌前伸手替青棠把脈,見青棠脈相大好,神色難得和緩,“聽聞廬山上奇珍異草甚多,我這兩日準備進山一趟。”
青棠笑起來眉眼微彎,“聽聞廬州風景極美,多留兩日也不錯。”
蘇辭跟着點點頭,将早點放在青棠身前,又細心替她擺好筷子,“廬州青山碧水,風景獨到,待會我帶娘子出去逛逛。”
青棠笑道,“幼時曾與兄長亦在廬州停留一段時日,難得故地重遊,自然不能錯過。”
三人正談笑間,陸今安與江風從樓上下來,微笑施禮,“諸位早。”
蘇辭站起來與他們見禮,邀他們一同坐下來。
黃大夫卻隻是微微掀起眼皮掃了他們二人一眼,卻未搭腔。
陸今安昨日雖見黃大夫與蘇辭同行,但以為他隻是普通家仆,未曾留意。如今見他與蘇辭同桌,想來身份不同尋常,又特意沖他施禮道,“昨日忽然見到沈兄,過于激動,竟未曾與老先生見禮。”
這回黃大夫倒擡眼打量了他一眼,“我并未認識什麼姓沈之人。”
陸今安微怔,想起沈星辭一直化名蘇辭,仍舊笑道,“是在下失言,此時應叫一聲蘇兄。”
“咦?”黃大夫有些納罕,随手指着蘇辭,“之前他病重之時,怎麼不見有人來尋他?如今病好了,你們卻又趕着貼上來。”
陸今安成名以來,很少碰壁,沒料到眼前老者竟如此不假辭色,心下納罕,但他慣來長袖善舞,臉上絲毫未顯,“我與衆位弟兄一直都盡心力尋找,未敢懈怠。隻是沒想到三年來未曾尋到蹤迹,直到幾個月前才探聽到蘇兄的消息。”
黃大夫冷哼一聲,不再接話,對青棠道,“我進山去了。”
陸今安碰了軟釘子,望着黃大夫離去的背影,目中卻帶了幾分深思。
蘇辭眼裡微露無奈,“黃大夫素來如此,二位見諒。”
陸今安道,“老先生也是關心沈兄。”
他對着黃大夫改口叫蘇兄,此時卻依舊稱蘇辭為沈兄,倒轉換得十分随意。
蘇辭倒不介意他的稱呼,手下依舊不停給青棠夾她喜歡的吃食。
江風在一旁一直偷偷打量青棠。
昨日他們二人未能說服蘇辭,又不舍得就此離去,回去之後又商議了一番,決心先跟着蘇辭,再伺機從蘇辭的娘子身上下功夫。
但他此時眼神太過刻意,陸今安在桌下偷偷踢了他一腳,沖青棠笑道,“我與沈兄相識數年,倒從未見過他這般細心體貼。”
青棠略有些驚訝,“我以為他慣常如此。”
江風心直口快,“沈兄當年醉心練劍,尋常姑娘對他抛媚眼,他還以為人家有眼疾……”
蘇辭悄悄在桌下踢了他一腳,他頓時收聲,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兩個都喜歡踢他。
青棠撲哧一笑,斜睨了蘇辭一眼,“原來你還有這般不解風情的時候?”
蘇辭臉上微露尴尬。
陸今安道,“說來嫂嫂如何與沈兄相識?”
青棠腆然道,“相公病重之時,恰好被我伯父所救,我就照顧了他一段時日。”
江風心想,難怪那老者如此拿喬,原來竟是蘇辭的救命恩人。難道蘇辭因此才娶了她?如此想來,倒是蘇辭會做的事情。
蘇辭不想他們在青棠面前再多提舊事,溫聲對青棠道,“娘子可吃好了?我們出去走走罷。”
青棠點點頭,放下筷子。
陸今安道,“如今正值霜降時節,聽說湖上有賞菊會,士族貴人賞菊飲酒,泛舟遊湖,十分自在,不如我們一同前往?”
人家夫妻結伴出行,他們二人亦要跟着,實在有些牽強,江風覺得臉上微熱,但想到了為了俠義盟,還是厚着臉皮點頭贊同。
青棠眼睛微彎,笑道,“如此盛事,倒不容錯過。”
蘇辭本意不想别人打擾,但見青棠心情甚好,似當真不在意,便也不再多言。
此時秋風蕭瑟,萬木凋零,難得湖邊種了許多菊花,在這清冷的季節裡,添上了一抹生機和暖意。
湖上有幾處三層畫舫,其間還泛了十幾艘小舟,絲竹悅耳,歡聲笑語不斷。
四人包了一艘小船,裡面設了雅座,環境清幽,因為蘇辭不飲酒,陸今安喊船家拿了茶具,跪坐在案幾前煮茶。
他舉止投足十分優雅,姿态從容沉靜,頗有幾分高人雅士的意味。
蘇辭見青棠看得興味盎然,目不轉睛,心中難免有些吃味,忍不住拿了一塊糕點遞到她唇邊,“娘子嘗嘗這菊花糕,口感酥而不膩,十分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