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鹿山莊有一處别院,藏在莊子最北邊的角落裡,那裡本是上任盟主沈星辭的住所。
沈星辭初來神鹿山莊時,本應住在正院。那時恰逢三月,山莊百花齊放,一片姹紫嫣紅,他卻偏偏看上了山莊北邊那一樹桃花,随手指了那處院子。
沈星辭親自給院子提了字,名為花醉閣,取“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之意。
後來沈星辭失蹤,院子就一直空置了,隻有一個負責灑掃的丫頭桃夭。
但近來花醉閣住進來一位特殊的客人。
那是任長老親自帶回來的一位姑娘,特意囑咐桃夭好好照看,不得怠慢,卻又強調不能讓她出院子一步,也不知是何用意。
四君子緊跟着步履匆匆回到山莊,回來就問任長老帶回的姑娘在哪裡。聽到任長老安排她住在花醉閣,又一臉複雜難言。
仿似每個人都特别關心那位姑娘,但又似乎很不想提起她,好像那是一個燙手山芋,不能扔,但又怕沒捧住。
還好那位姑娘也十分安分,不吵不鬧,也不挑剔,給什麼就吃什麼。
桃夭偷偷松了一口氣,她不太聰明,從沒照顧過人,隻會掃地。
當初沈星辭無意中看到她被其他丫鬟欺負都不懂還手,隻會偷偷躲在角落裡哭,才把她帶到了花醉閣。
自那以後,桃夭也成為了花醉閣唯一的丫鬟。
那位姑娘說她叫青棠,不僅性子随和,還喜歡問她關于沈盟主的事情。
“原來姑娘也崇拜我們盟主呀!”桃夭眼睛晶亮。
青棠有些錯愕,又點了點頭,“我……十分仰慕他。”
桃夭一臉了然,“神鹿山莊裡所有人都很崇拜盟主,還有很多姑娘偷偷慕戀他,不過相比宋姑娘,她們連提鞋都不配,所以也隻能偷偷喜歡罷了。”
“宋姑娘時常與你們盟主在一起嗎?”
桃夭微微搖頭,“宋姑娘很少來莊子上,我隻見過她一次,她長得就如同那天上的仙子一般,待人也十分溫和有禮,莊子裡的人都很喜歡她。”
“那你們盟主經常住在莊子裡嗎?”
“盟主也很少在山莊裡住。”桃夭掰着手指頭數,“有時一年隻住上三五十日。”
“那他平素喜歡做什麼?”
“盟主喜歡自己坐在屋頂看月亮,有時候會一個人喝酒,喝完酒還喜歡舞劍。”桃夭眼裡閃着光,“盟主舞劍特别好看,周圍人都說……飄若驚鴻,宛若遊龍!很多人都想偷偷跟着學,但是學不會。”
至于為何學不會,她卻不太懂,隻知道他們說,那劍太快了。
“盟主不喜歡吵鬧,連随侍的小厮都沒有。盟主還喜歡在書房裡看書,但通常會有很多人來找他,他就會一直在書房裡與他們商談,經常忙到連飯都忘記吃……”
桃夭有些低落,她隻是個掃地丫頭,不敢去打擾他們,不能提醒他們記得要吃飯。
青棠眼含笑意,“那你們盟主兇不兇?”
桃夭連連搖頭,“我們盟主是很溫柔的人,對莊子裡每個人都很好。”
桃夭平常都自己呆在院子裡,難得有人跟她閑聊,有幾分滔滔不絕,就差連沈星辭多久上一次茅房都說出來了。
青棠倒聽得津津有味,那是中毒之前的蘇辭,是曾經站在衆人仰望之處的沈星辭。
雖然已時隔三年多,但桃夭依舊将花醉閣維持的如同當初一般,仿若主人隻是出了一趟很遠的門,興許有一日就會回來。
青棠在花醉閣行動自如,又因為充滿了好奇的緣故,每間房都細細探索。
書房裡十分幹淨,幾乎連字畫都沒有的那種幹淨,仿似住在這裡的人,沒有存放任何屬于自己的東西。
青棠站在案前,想象着蘇辭在這裡處理雜事,皺眉思索的模樣,唇邊不覺帶了幾分笑意。
她的手摸到案邊,就發現了案上另有玄機,畢竟複雜的奇門八卦陣她都能摸透,這種簡單的機關,幾乎一眼就能看破。
暗隔裡隻藏了幾張畫紙。
第一張畫了一個女子的臉,青棠隐隐覺得有些眼熟,看了許久才想起是她進離國将軍墓時易容的模樣。
那時她把臉墊圓了,鼻子就顯得有些扁塌,眼睛也因此顯得有些小,模樣算不上好看。
第二張卻是臉小一些的葉夏,依次展開,竟有五張不同臉型的葉夏,仿似是為了描摹出她真實的模樣,所以不停揣測。
然而沈星辭對易容之術不甚了解,沒想到臉型變化對五官影響也很大,故而距離青棠真正的模樣,除了眼睛有些神似之外,找不到任何相似之處。
青棠想象着他偷偷拿着畫像沉思的模樣,有些心疼,又有些感動。
她不得不承認,分别這些時日,她每時每刻都在想他。
擔心他因為擔心她,不顧及自己的身體。擔心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擔心他受傷的手沒有好好處理。
下次見到他要告訴他,女人總是口是心非的,莫要聽到幾句厭煩,就信以為真。
不過……她怎麼可能舍得說讨厭他,要遠離他呢?
青棠趴在案上,莫名覺得心頭空落,有些難過。
外面忽然傳來敲門聲。
“青棠……姑娘。”
是陸風!
青棠闆着臉打開門,“你不是應該叫我妖女的麼?”
任本節帶着她悄悄跟在喬婉身後,可将他們幾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陸風臉上一紅,讪讪摸着頭,“我……我罵的是那假扮你的女人……不是真的罵你。”
“可我聽陸公子的意思,你可不是第一次這般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