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梁兩事禁提,其一是端王之薨,另一事則是忠義将軍府通敵叛國案。
此言一出,倒叫在場的沒人敢去觸這黴頭。
可小沛受不了了。
這人也真是的,當她是個暖手的貓兒抱枕嗎?英雄救美哪有他這樣光顧着自己耍帥的。
她都要被抱麻了,也不放她下來。
“放我下來。”小沛伸手,扯了扯袁風言垂下的寶藍發帶。
對方依言放手,小沛雙腳剛踩到地上,卻感到地面震動不止,訇然響起一陣沉悶的腳步聲。
隻見袁風言微微颔首,身後随從左右排開讓出一條路來,擡着挂有喜花的紅木箱子的侍從躍入視線。
倏地魚貫而入,四人一擡,一箱接一箱地擺在相府前院,隻一會便要堆的放不下,可其後卻仍是如同神龍擺尾望不到頭。
衆人方瞧見,這端王世子雖行徑荒謬,卻是實打實的有備而來,
袁風言朗聲道:“端王府共備一百二十八擡聘禮,願與相府千金陳鸢結秦晉之好。”
這個數字聽得小沛一愣,忽然想起一百二十八擡……
這可是東梁的最高規制啊。
昨日她還聽府中有人讨論猜測這端王世子會不會送來聘禮,更是有人大膽猜測世子殿下沒有長輩在上教導許是不知禮數。
隻怕……
會是兩手空空,又或是直接幹脆不來。
突然見藍袖飄搖,與紅绫繞在一起,箱蓋被一把掀開,其中珠寶金器高疊,一根紅色卷軸伴随珍珠一齊滾落一圈一圈地打開。
其上密密麻麻的黑字好似筆墨未幹,仿若喜官執筆,當場一行接一行寫下,直至,觸及一人錦靴停住。
這時小沛方看清最上邊寫着二字:
禮書。
她隻看了一眼,便下意識心跳不止捂着胸口想,這端王府未免太富了吧。
這個親她成定了。
隻是……
未婚夫瞧着真是一個矛盾至極的人。
先弄出荒唐的一場戲,大搖大擺的讓自己名聲掃地,不僅氣的丞相隔天便沒忍住在朝上參了他一本,更是拿狗尾巴草這般路邊随便摘的野草當做定情信物。
明明已經這般胡鬧了,卻給予未婚妻足夠的尊重,該少的禮數也是一個也沒少。
真是有意思。
*
小沛靠在窗邊,對着掌心上的木千紙鶴輕輕一吹,鶴口中發出一枚小針,朝天上射去。
天空中倏地現出一枚越來越大的灰點。
小沛摸過鵝黃襦裙上的彩蝶圖案,并指夾住一枚小镖,朝那灰點甩去,輕踮窗榄靈巧一躍,在空中翻了個筋鬥,旋身落在草地上張開手臂換了個姿勢抓住灰鴿。
灰鴿腳上系着一個黑色竹筒,可惜乍一打開空無一物。
小沛怕自己眼拙漏過什麼隐蔽機關,便仔仔細細用指腹輕輕摸索,果然,摸到了一片凹凸不平之處。隻是不論她怎麼彈壓推拔,也沒有打開什麼暗槽。
福至心靈,小沛忽然想起一些勢力會将圖紋刻在信物之上,于是在秋黃草地上挑了幾根綠草拔下,按照凸起的順序排列開來。
橫寬豎窄,像西地的雙峰駱駝一樣往下凹了兩下,前面的凹大一點,後面的則較小些,最後一根綠草像細長的老鼠尾巴。
像一種獸類。
皇城官員之間,私下結黨是死罪。且朝堂之上友敵關系朝夕變化,選用圖紋用作傳信,若不造反,無甚用處。
明顯是江湖勢力的手筆。
小沛絞盡腦汁回想,這紋樣對的上哪門哪派。
江湖門派明面上的勢力皆位于皇城之外,能不遠千裡将手伸的這麼長,顯然得從較大的門派猜起。
而如今二足鼎立,白玉水莊與東極天,不論一二。
小沛見過白玉水莊的刀,刀面刻有的圖紋,是仿照東梁虎符的直尾虎。
得到答案小沛撥亂綠草掩去痕迹,又替灰鴿戴回信筒拔掉小針,往草地上一躺,思緒卻止不住漂移。
她的記憶裡沒有父母,許是幼時燒壞了腦子,又或者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一切一切她想知曉的東西都摔沒了。
“師父,為何我的名字聽起來這麼奇怪。”
“奇怪?是不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