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激昂引來陣陣回聲,如同百餘教徒低喃重複,小沛回過神來,發覺竟已到了如此偏僻荒嶺。
面前一地新鮮的殘肢肉泥,成為了許多小蟲的食物,小沛後退兩步,卻感到手腳發軟,根本運不起輕功,忽見不遠處有個小廟,便想先去歇一下。
隻是擡腳走了幾步,手腳卻是不聽使喚地折了回來,拿粉衣留下的外袍包了那惡人的頭顱帶走。
小沛發誓,自己絕非貪圖那高達萬金的懸賞……
完全是因為這裡偏僻,修羅刀又死的血肉模糊,面目難分,怕是被山豺野犬啃得骨頭也不剩了,也沒人發現這惡人。
到時候他雖死,可世人卻因以為他活着而擔驚受怕,這多不好啊。
她隻需在天亮之前,拿頭顱往城門那塊貼滿重金懸賞的榜前一丢,叫衆人知曉這惡人死訊便成。
好事一樁,積善積德。
隻是奇了怪了,這麼偏僻的小廟本該無人打理荒蕪廢棄,粗粗一瞧卻是一塵不染,往裡走去居然還帶幾點燭光。
小沛扯下腰間錦瓶,倒出些粉末來,借着燭光敷在傷口上。方才未注意竟讓那修羅刀劈了一刀,當下未察覺,現在疼的她眼淚直流手發抖竟是将藥瓶失手摔在地上。
瓷青色的小瓶轱辘辘朝前滾,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撿起。
“三更半夜,你怎麼在這裡?”來人聲音微啞,遞過藥瓶,半張臉被燭光照的朦胧,兩條寶藍色的綢帶被微風一吹,貼在他的輪廓分明的臉頰上。
一雙豔麗上挑的丹鳳眼裡轉瞬即逝的淡漠,壓住了自己印象中吊兒郎當的那張臉。
是袁風言。
小沛本就因為受傷疼得雙眼淚汪汪,被他這麼一問眼淚便掉下來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在屋中好好坐着被那修羅刀抓走,險些便沒了性命。”因着撒謊的緣故緊張的不行,尾音拉的長長的,直接把自己惡心的一個哆嗦。
小沛不确定對方到底信了幾分,卻是登時腦瓜飛轉默默清點身上剩下的暗器尋思着能否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對方打暈了先。
“相府如此不安全,住在那裡遲早小命不保。”袁風言不知從哪裡掏出把鎏金扇,俊臉忽然放大,“不過你不用怕。”
耳旁忽地貼上一陣溫熱的氣息,來人輕笑道,“等你嫁給本世子……便安全啦。”卻是極為惡劣地笑了笑繼續道,“畢竟本世子有十八房小妾,你們姐妹同心必能其利斷金……”
小沛雙頰一燙忙往後躲開,心道自己才不管對方幾門小妾,卻見對方的視線在自己抱着的粉外袍上停留一瞬,臉上又揚起笑來看着她問道,“你懷中抱着的是什麼?”
糟糕!忘了這茬!
小沛心虛的整個人顫了一下,手便松開了,手中男人的外袍在地上散開,蓋着一顆圓咕隆咚的大球。
“我!其實……這……”小沛磕巴道。
她腦子裡一片空,編不出一個所以然,隻能在心裡暗道:
慘啦慘啦,這下要給袁家子都抓住把柄了,到時候他手裡拿着鑲金寶刀追在自己身後,而自己卻成了砧闆上任人揉圓搓扁的魚肉。
罷了,事已至此隻能走為上計,袁風言上前,小沛便盈着淚後退,指甲戳的指腹生疼,眼中酸澀幾滴熱淚又燙着淌下了臉頰卻忽然想到了一個絕佳的甩鍋對象,慌忙撇清,道,“這是救我的大俠硬塞給我的。”
袁風言卻是擡起衣擺踢了一腳人頭,笑的有些玩味,“這大俠莫不是個傻子,好端端的賞金不要,卻莫名其妙給了你……若無所圖,本世子可不信。何況……”他頓了一下,卻是話音一轉輕佻笑着繼續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相府千金陳鸢,容貌秀麗,嬌怯可人。我敢打賭你的恩人沒見過幾個比你更好的女子,說不準…便對你一見鐘情了…”
小沛心道自己和那三腳貓功夫的粉衣人可是清白的不能再清白,甫一被這般誤解剛想反駁,對方竟已在不知何時候神不知鬼不覺湊了過來,在她耳邊裝模作樣歎息一聲道,“可惜,聖上的紅線偏偏繞住了本世子……”
“無需可惜,世子與我乃天作之合,是不可反悔的親事。”小沛掐着大腿又擠出幾滴眼淚誠懇道,心中提醒自己對方家财萬貫。此番忍讓隻是為了後頭夫君不歸家的福氣。
這般想着,小沛臉上的笑卻是又真誠了幾分,擡頭卻見對方羽睫低垂,低聲喃喃念了一遍,“天作之合……”忽擡眼望着她含笑反問,“此話可不能亂講,畢竟本世子紅顔知己多了去了,若是誰都打趣本世子一句天作之合,月老怕是光忙本世子的姻緣便要忙死了。”
小沛聞言,下意識脫口而出,“天子金口玉言,還能亂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