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是先帝最不受寵的一個兒子,喜好風月,資質平庸,又是宮女所出無力奪嫡,兄死弟殘後意外站對了隊,反而成了活到最後的那個,混了個舒坦肆意的閑散親王。
“我知道了,”公子移了視線,見桌上蠟芯融融,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了,幹脆轉了話題,“莊主為何罰你。”
“我該走了。” 蒙面男子答非所問,“莊主還在等我複命。”
公子淡淡一笑,伸手就要拉他的面巾,卻被一把躲開了,“宋晰,你從西地回來奇怪了許多,我們打小一起練刀,又不像無名氏那個家夥一樣沒見過面容,怎麼忽然不願我看你的臉了。”
男子道:“燒傷了,不好看。”
公子怔愣住,想起來些什麼,不再折騰他,側過頭忽然猛踹一腳屏風,不滿地吩咐:“姑娘們,聲音不夠響,不夠展現本世子的雄風!!”
他從懷裡撈出一把銀票,散了出去,鼓勵道:“響幾倍,銀票加幾倍!”
響動停了一瞬,腳步聲七亂八荒,混亂地響起,時不時有扯頭發拉衣服的吵鬧與痛呼,半晌後,聲音比之前大了倍餘。
“不夠響!”公子又抽了一疊銀票。
這回的聲響在宋晰眼裡沒有大多少,但袁風言卻滿意了。
宋晰原來要說的話,倏地被紙醉金迷堵住,他愣愣看着散在空中如雨下的銀票,一張恰好飄到了他面前,他接住,并未松手,默不作聲疊了疊,塞進衣服裡。
注意到他的動作,袁風言眸中閃動,唇角勾起笑意,錘了一下宋晰的手臂,“我們一起練刀,出生入死過幾次,也算半個兄弟,你有難處一定要找我。”
宋晰面巾下的輪廓微動,似是張了口,又是沒有說話,他轉過身,輕聲道:“莊主答應我,會幫我找到我妹妹的。”
“聽說你家曾是開染莊的?”袁風言冷不丁問了一句。
“是。”宋晰答道,
“那你妹妹……”袁風言磨了磨指尖,擡眸看他,“學過丹青嗎?”
宋晰的喉頭忽然發緊,唇瓣顫抖,澀聲道:“你見過她?”他轉過頭,與袁風言相視,眼裡生出幾分期盼來。
袁風言搖搖頭,“我可沒見過,就是随意問問,皇城裡的貴女,不是從小也要學什麼女德女誡嗎?我想你家既然開染莊,與顔料打交道,如此近水樓台,不學點丹青都浪費。”
“但……”
“你說你妹妹是走丢了,那就是呆在哪兒都有可能,不止尋常人家的姬妾養女,你也可以去女人堆裡問問……”
袁風言示意了下屏風的方向。
宋晰用力閉下眼皮,勉強壓下心中起伏,背上的鞭傷在這一刻,都顯得微不足道了,他道:“我真的要走了。”吹了聲口哨,将小隼催出窗子,就要躍窗而出。
“喂!”袁風言忽然喚道。
“……”
宋晰轉過身看他,等着他說話。
“你不覺得,”袁風言整個人往後靠,笑着道,“我們好像長得愈發相像了嗎?”
宋晰的後背略微僵住,轉過來,又沒有說話。
這時,房門突然響了。
見宋晰杵着沒動,袁風言便下榻去推屏風。
“你莫信錯了人。”宋晰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