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林葉簌簌,雨勢漸消,濕潤的涼風穿棂而過,獨留暴雨聲依稀回蕩耳側,梁上避雨小雀輕喳二聲。
林氏拖着紫色帔帛推門而入,也不管是否有人迎接,稍側過頭使去眼色,侍女止步屋外。
“見過夫人。”阿福匆匆行禮。
林氏微眯了眼,屋内燈火通明,她的視線在桌上一簇雪絨飄絮上駐留一瞬,随即挽起一個笑,虛搖團扇,“你們小姐呢?”
“小姐在更衣,”阿福往裡邊撇了一眼,按下心中的焦急,“馬上就來。”
“都是女子,何須如此見外。”林氏笑着道,好在沒有再往裡走了。
阿福松了口氣,見林氏打量屋中擺設,無比慶幸自己手腳利索,将貓兒濺起的水漬擦了個幹淨。
這時卻有珠玉落地之聲驟響,攜着貓兒細弱的喊叫,一風送出裡屋。
剛落下的心倏然提起。
阿福擡頭隻見林氏扇子一頓就要往裡去,忙道:“二夫人,奴婢去吧!”
林氏回過頭,眉眼柔和地望着她:“也不知道裡頭摔了什麼東西,要是傷到了阿鸢的手,可不好。”
她語氣溫柔,動作不停,掀起珠簾便要走進去。
阿福猛地愣住,望着林氏的動作,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轉而抹了一把額上冷汗,隻能在心裡暗自祈禱自家小姐,還有那令人分外糟心的未來姑爺,千萬不要捅出什麼簍子。
*
雕花木門打開,吱啞聲傳來。
那頭林氏已經進了屋,小沛便趴到梳妝台上,打算瞅了一眼銅鏡就出去,見其中容顔,卻蓦地雙頰燙如火燒,慌張地捂住臉。
銅鏡裡這個嬌媚的臉怎麼可能是她!
小沛又張開手指,透過指縫瞄去,仍是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模樣,目光往下,恰好掃至潋滟的唇。
酥麻之感在一瞬重新席卷,登時小臉騰紅,心跳撞如鑼鼓,隻想立馬回去狠狠錘袁風言一頓,可耳旁逼近的腳步聲生生止住了她的念頭。
怕林氏知曉自己做了什麼,小沛拿口脂遮了遮才繼續往外走,卻倏地頓在半路。
“砰——”
“砰——”
衣櫃裡的“罪魁禍首”輕叩櫃門,每一聲都仿佛打在她的心上。
眼皮閉上又睜開,無需思忖,小沛腳步一拐,她不知道的是,與此同時,一片漆黑的櫃子裡,輕輕叩響櫃門的青年微勾了唇角。
骨節分明的手指收回卻無處安放,索性順手抓了抓小貓腦袋,低垂眉眼裡難掩期盼,頃刻又稍皺了眉,有些忐忑。
似是覺得現在的模樣不夠好看,扯松了衣裳,撈起小橘往自己胸口上放,貓兒想跑,卻被他一把壓住。
“乖,她還沒來。”
他隻敲兩聲,不多不少,一聲引起注意,一聲賭要喚的人定會回來。
下一瞬櫃門打開,掌風席面,視線裡闖進一雙怒氣沖沖的圓眼。
袁風言眉眼蓦地一彎,分毫不躲任由她鬧,直至拳頭将落胸口一刹,極散漫地扣住了要落下的拳頭,不飛吹灰之力,一把将小沛扯進衣櫃。
绫羅綢緞掀起的風帶上櫃門,隻漏進一線光,照得郎君面容如玉,貓兒炸毛彈開,小沛的臉便正好壓在袁風言胸口。
撐他肩擡頭,隻見他衣裳半褪,白皙的胸膛暴露在外,有些許淡淡傷疤,大概是随年月推移慢慢淡去的。
“林夫人在外面,你想幹什麼?”小沛瞪他。
袁風言不緊不慢:“她不會發現的。”
“為什麼?”
“猜的,本世子一向猜的準,就連賭莊抽了老千的,也勝不過……”
“我在和你說正事!”小沛打斷他。
“怎麼?”袁風言輕笑,“用些風光往事,勾住卿卿的心,不算正事嗎?”
小沛撇過頭,紅了臉,卻不願和他說話。
臉頰不小心落上了對方的衣帶,小沛騰不開手,就鼓着腮幫子認真吹了吹。
袁風言并不說話,悄然看着小沛笨拙的模樣,在她又一次被落下的衣帶蓋住了眼睛時,倏然笑了笑,垂下腦袋湊了過來。
小沛吓了一大跳,隔着薄紗無措地回望他,身子僵硬不敢動彈,一片朦胧中臉頰唰地紅了。
頰上一灼,視線回歸清明。
那人眉眼彎彎叼起衣帶,将她圈進懷裡,抵住額頭蹭了蹭,“貓兒壞,欺負我,本世子從小到大從未受過如此委屈,”
似是想到什麼眸光頓了頓,含着笑繼續道:“貓債主償,卿卿得賠我。”
“賠你什麼……”小沛問完,總覺得有哪裡不對,思忖片刻反應過來,“小橘打從抱回來那天起就養在端王府,我一共也沒抱過幾次,若要論貓債主償,”小沛點了點他的胸口,“袁子都,你這是強買強賣。”
“貓好,你壞。”
“嗯,我壞。”
袁風言不假思索認了下來,揚唇輕笑了下,提醒:“隻是你再賴我懷裡,就要被你二娘抓包了,到時候可真的論不清楚壞的是誰了……”
“分明是你拉着我嘛……誰賴在你懷裡了!”小沛立馬從袁風言身上彈起,不忘叮囑:“記得把小橘留下。”
袁風言嗯了一聲,大概是聽見去了。
小沛摸了摸小橘的腦袋過了把瘾,鑽出衣櫃,做賊一般地輕輕關起,卻在一隙門縫間,看到那人一雙笑眼。
呼吸一滞,櫃門被飛快合上。
——
衣櫃裡,小貓調皮地踩了踩主人的手背,卻被反手逮住。
“我們也該走了”
青年戳了戳貓兒,将它塞到自己胸口的衣襟裡,又将衣帶系的緊了。
*
“夫人,這麼晚了,您怎麼來了?”小沛念着衣櫃裡藏着的大男人,身子一晃往林氏面前擋。
林氏眸光滑過小沛的唇,随即笑着拉住她的手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