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相思卻不慌不忙,淡定穩坐在座首喝着茶。
今日是柔妃的場子,她如今也還是謝叙白的夫人。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就不信孔殊真敢将她如何。
果不其然,眼看着孔殊的劍尖橫在自己眼前,安慶終于不悅的開口:“阿殊!你這是作甚?成什麼樣子!”
孔殊恨恨地盯着許相思,強忍下心頭怒火,哼了一聲收回了劍。
安慶心下稍安,将目光轉向許相思:“謝夫人舌燦蓮花,既于琴藝一道有如此見解,想必今日也能讓我們大開眼界。”
孔殊聞言也冷笑着開腔:“是啊,說來謝夫人與我們也是同輩,該不吝賜教一番才是。”
誰不知道她許相思自小掉書袋子,整日就隻知跟醫術草藥為伍。
她能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技藝?
竟還有臉在這嘲諷自己!
“這……公主說笑了,謝夫人是右相夫人,哪能給我們這些人表演的?”有夫人出聲,打着圓場。
孔殊冷冷出聲打斷:“怎麼,右相何等尊貴?竟連公主也要讓他一頭嗎?”
那夫人隻好悻悻閉嘴。
許相思飲了口茶,對着那夫人道了一聲:“無妨,公主既想看,臣婦獻醜就是。”
她拍拍手,站起身,步履輕快地走到看台中央,就着剛剛的琴凳琴案坐了下來。
她拿起個小脈枕,雙手擺在琴案上。
随後環顧四周,朗聲問道:“誰先來?”
這是……當場坐診的架勢?
衆人一時傻了眼,就連孔殊也愣住,一時失了聲。
好一會兒,她才荒唐的嗤笑道:“謝夫人不會是想,學那下九流的做派,當堂給大家看診吧。”
許相思攤攤手:“公主既想看,那我會的就是這個。怎麼樣,要不你先來?”
“成,謝夫人上趕着要伺候,臣女哪有推拒之理?”孔殊笑的得意,上前落座。
許相思哪裡管她,右手一搭便專心聽起脈來。
不過須臾,她便收了手,露出為難之色。
孔殊見狀,開口追問道:“不知謝夫人瞧出了什麼?”
“這……”許相思為難的看向在座各位,遲疑開口:“我畢竟從醫時間不長,今日随便說說,諸位有略懂的皆可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孔殊打定主意許相思是醫術不精,什麼也瞧不出。
聞言催促道:“謝夫人隻說便是,我日常可也是常請平安脈的,夫人瞧的準不準,一說便知。”
許相思歎口氣:“既如此,我便放心說了。心肝火旺,上注于目,孔小姐日常還是切莫動氣。”
“故弄玄虛,你隻需說我究竟是個什麼症狀就是。”孔殊冷哼。
“這症狀嘛……火旺上行,難免面目紅赤。”許相思略微沉吟。
蕭家小姐已抿唇輕笑出聲。
孔殊直覺不對:“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許相思眨眨眼:“我說你紅眼病嚴重,得治啊!”
縱是衆夫人小姐極力忍耐,廳中還是傳出來幾聲短促地輕笑。
“你!”
孔殊剛要發作,便被安慶按住了:“謝夫人恐怕是說反了,阿殊是皇親,又是将門之後,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日後也定然會尋個别人卯足心機也得不到的好夫郎。縱然是紅眼病,也隻有别人眼紅她的份才是。”
許相思裝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
安慶也不多糾纏,對着婢女吩咐道:“玩鬧了這麼久,菜都冷了,還不快換兩道備菜上來。”
她朝孔殊使了個眼色。
孔殊剛剛還難看的臉便轉了晴,盯着許相思露出得意的笑。
許相思,看你能嚣張多久。
今日,我可還有份大禮要送你呢。
一隊宮裝侍女奉湯茶而上,為首的宮女低垂着頭,走到許相思身側,微微擡頭瞧了她一眼。
明明是微不可察的一個動作,卻被許相思捕捉到了。
她直覺不好,在這宮女放茶的一瞬間下意識一躲。
果然,茶碗正在這一刻被打翻!滾燙的茶湯瞬間潑開!
縱使許相思躲的及時,那茶湯還是不可避免的潑在了她衣裙上!
萬幸的是,到底沒有燙傷她。
孔殊一攥手心,可惜了!
不過雖未燙傷她,目的還是達到了的。
安慶拍桌起身,佯怒道:“笨手笨腳的奴才,奉個茶也做不好,還不下去領罰!”
那宮女哆哆嗦嗦的退了場,安慶又對着許相思道:“好在今日是在公主别苑,府上倒是有現成的衣衫,本宮遣人帶夫人去換一件。”
許相思抿抿唇,她又不傻,如今這陣仗,顯然是沖着她來的。
也罷,就讓她瞧瞧,孔殊究竟有幾分本事。
許相思攥了攥袖口,盯着安慶起身笑道:“既如此,多謝公主。”
許相思被一個小宮女引着出了門,一路朝别苑外側走。
今日冬至宴,男眷跟女眷雖然分席,不過所隔并不算遠,是以一道荷渠分界,在兩邊各自設宴的。
如今這婢女帶着許相思一路沿着荷渠行步,還是向外院的方向,許相思難免疑慮,停了腳步問:“姑娘這方向,是往外院去的吧?公主的衣裳,竟收在外院嗎?”
“謝夫人有所不知,這内外苑之間,有一處芙蓉院,是夏日賞荷的絕佳去處。因着景觀好,公主便索性将卧房設在了那裡。雖是外院方向,實則還屬内院的範疇。”小宮女答的一闆一眼。
許相思盯着她:“原來如此,勞煩姑娘繼續帶路吧。”
寒風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