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無厭是假借查春耕的名目入的南州,再分出手來查稅賬本就多有不便。
幾乎是廢寝忘食的在南州守了兩個月,才查出些眉目,這邊剛發落了當地一戶富甲一方的米商,那頭成堆的哭窮折子便從各地堆上了皇帝的案頭。
有讓朝廷撥款養軍的、有幹脆讓皇帝再免幾分賦稅的……
說白了不過是嫌孟無厭步子扯大了,搞的這幫異姓王人人自危,生怕朝廷要強行從他們手裡搶銀子。
如此一來,從商賈手裡挖銀子這條路是徹底走不通了。
皇帝心裡如明鏡一般,隻好尋了個由頭,痛斥了孟無厭一番,以做安撫。
到底還是将這建摘星樓一事甩到了謝叙白手裡。
許相思直替他發愁:“讓孟無厭這一折騰,如今聖上缺錢建樓的事幾乎都快擺在明面兒上了,你還能去哪裡弄銀子?”
“這些年這幫異姓王守着富庶的封地,早賺的盆滿缽滿,如今朝廷缺錢,自然還是要從他們手裡摳點出來。”謝叙白道。
“你當他們傻的?有孟無厭試探過這一遭,誰還不趕緊捂住錢袋子?”
謝叙白一樂,點了點自己得腦袋:“明着要是不行,所以還得動動這裡。”
他問許相思:“孟無厭查到了那個賬本,直指南州王受賄,聖上為何從輕發落,難道是怕一個封地的王爺嗎?”
許相思想了想,搖頭道:“不會,聖上怕的不是南州王,他是擔心……一石激起千層浪,各州異姓王抱團給他施壓!”
“沒錯,所以如今的症結,便是不讓他們抱團。”謝叙白道。
許相思苦着臉:“怎麼可能?你要從人家手裡挖銀子哎!”
謝叙白胸有成竹的笑笑,沒有解釋,反而喚來青羽:“我記着西州王的幼子素有弱症?”
青羽垂首道:“是,病歪歪的好些年了,尋了許多名醫名師,一直不大見好。”
謝叙白看向許相思,語帶調侃:“怎麼樣,許神醫,你去試試?”
許相思手指向自己:“瞧病倒是行,但你不會是想着,我給人家兒子看個病,人家就能乖乖将銀錢奉上吧?!”
“說不定呢。”謝叙白含糊的笑:“隻是還要勞煩許神醫看診時,務必附帶一句話。”
“什麼?”
“西州肅殺,這病還是養在相鄰的中州,方能見好。”
許相思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聽他吩咐青羽去給西州王下請帖。
那西州王一家倒也是真心牽挂孩子的病情,一收到請帖,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了京城。
許相思如約替其幼子看了診。
說來倒是奇了,這孩子的病的确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疑難雜症。
病歪這許久,瞧了許多大夫都不見好,還真是因為西州之地肅殺,幼子身弱,與當地的氣脈實在是犯沖。
倒叫謝叙白蒙對了?
許相思心中咂舌稱奇,嘴上順理成章的說出謝叙白囑咐的那句話。
西州王滿口應是,當即吩咐下人着手在中州選地,以供幼子靜養。
許相思打量着謝叙白,見他隻是笑眯眯的不吭聲。心中忍不住打鼓,顯然對于西州王來說,叫孩子去中州養病,不過是買個宅子的事兒,謝叙白要如何發揮,才能從中獲利呢?
思來想去的不明白,直到晚間西州王設宴答謝,許相思才終于見識到謝叙白的表演。
白日裡,許相思幾副針藥下去,西州王的幼子便明顯臉色見好,今日更是難得有幾分小孩子的活泛味道,這叫西州王大喜,觥籌間連連向二人道着謝。
“謝相,粗鄙家事,難得您挂念。貴夫人妙手回春,不過略施藥劑,我兒便大好了,如此大恩,真不知該如何謝您才好。”西州王客氣道。
“哎,什麼謝不謝的,王爺還是如我夫人所說,早日在中州置個宅子,叫令郎養好身子是正經。”謝叙白回道。
“這是自然,宅子的事兒我已叫下人去準備,想來不日便會有結果。”
“是,對孩子自然是好事。隻恐日後,王爺要吃些苦頭。”
“哦?謝相這話從何說起啊?”西州王端着酒杯一愣,思來想去琢磨着,莫非謝叙白話中有什麼機鋒?
他俯下身,低聲道:“謝相,若京中有什麼……變故,還請提點一二。”
謝叙白忙擺手道:“非也,王爺想多了,謝某的意思是說,王爺到底封地在西州,平日還需在西州坐鎮。縱使與中州接壤,總是不便久留,日後幼子長居中州,王爺難免要吃些想念孩兒的苦頭。”
西州王聞言歎了一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做父母的,隻要孩子身子康健,其餘的便别無所求了。”
謝叙白手指敲了敲桌面:“其實,也未必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
西州王來了興緻:“哦?還請謝相指點。”
謝叙白擺擺手:“指點談不上,隻是最近還真有些新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