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許相思想否認,話卻猶如魚刺般哽在喉間,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我唯恐冤枉了你,還給了你最後一次機會的。”孟無厭繼續道:“你以為我接近紀淩霜是為了什麼?為了紀家統管漕運的财力嗎?”
“難道不是?”許相思冷笑。
“不是。”孟無厭否認道:“有孔殊的事情在先,一旦我接近紀家,所有人都會知曉我的意圖所在,包括你。”
“可相思,若是一個正常人,早知有人接近自己的閨中密友,不過是意在她的家财,她會怎麼做?”
許相思别開眼。
孟無厭替她答道:“自該是苦口婆心,百般警醒的對嗎?可你沒有。”
“你不僅沒有,還佯裝氣憤,想讓我誤以為你已與紀淩霜決裂,紀淩霜是真心心系于我。能為了什麼呢?為的是,在我以為紀家資财勝券在握的時候,再給我緻命一擊是嗎?”
“相思,你如此恨我,不過是因為,你也有前世的記憶,你也是重生而來的,對嗎?”
他微微勾着唇角,明明已将她的心思猜的分毫不差,卻仿佛在說什麼美好的事情一般。
許相思閉了閉眼,再看向孟無厭,已是眼含怒意。
面對今世的孟無厭,她尚且能好生遮掩自己的情緒。
可眼前人,是同樣帶着前世記憶回來的孟無厭!是她真真正正的殺身仇人!這叫她如何撫平自己心中的恨意!
“所以孟相今日引我至此,是想防患于未然,再殺我一次嗎?!”
孟無厭搖搖頭,神色中帶着受傷:“我不會殺你,我怎麼會殺你呢相思?”
許相思冷呵一聲:“孟大人今時今日再說這話,不覺得可笑嗎?若非孟大人下手,我如今怎麼會重生在這裡?”
她承認了!
孟無厭眸光動了動,眼中是喜是急:“相思,我所說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話。我今日引你來此,便是為了将前世的事情說清楚。”
“當日圍剿謝府之前,我便派人給你送去了假死藥。這樣你借着假死藥脫身,我才能騙過孔殊、騙過衆人,将你保全下來!那一日你毒發吐血,我原以為是假死藥發作,誰成想,孔殊那個賤人!”
孟無厭說着,眼神中染上幾分兇狠,帶着恨意咬牙切齒道:“她私下買通了王嬷嬷,将我布置好的假死藥換成了絕命草!”
他說着,眼眶微紅,恍惚間隻覺得記憶仿佛也被拉回到前世那一日。
那一日許相思與謝叙白前後身故,他便偷梁換柱将許相思的屍身帶回孟府。
假死藥以三日為限,三日一到,中毒之人便可安然無虞的醒過來。
可他足足等了七天,等到許相思的身體開始腐敗,他才驚覺,許相思是真的死了……
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姑娘,再也不會回來了。
門庭落敗,祖父亡故。
做忠良有什麼用?還不是連一家人的性命也保不住!
既如此,倒不如索性做個把弄朝堂的權臣,倒還能真有幾分為官做人的自在!
走在争名逐利的路上,孟無厭一直覺得,自己早已沒有來途。
暗夜中踽踽獨行,他所擁有的,始終不過是自己一人罷了。
可到了許相思身故的這一刻,孟無厭才驚覺,天地之大,被孤獨席卷竟是這樣的滋味。
十八年伴身在側,他對她,怎麼可能是不在乎的?
原來他曾經,尚有彼岸歸途的。
可如今,歸途黯滅,他終究隻剩一個人了。
搬倒了謝叙白,大權在即,他恨得牙癢癢,卻還是不得不按捺下滿腔怒意,與孔殊成了親。
成親不過半年,孔殊便在他日日遣人備上的湯水上送了命。
五髒劇痛,生生消亡。
相思受過的苦楚,她都該十倍百倍的再受一次!
入孟家祖墳時,他将孔殊的屍體換成了許相思,讓她能冠以他的姓,埋入了他為發妻準備的安眠之地。
而孔殊,早被他扔去亂葬崗喂了野狗!
她到死都不配得到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