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徐,徐經綸。”徐掌櫃笑眯眯地又一抖藥粉,疼的吳用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不是,這阿婆,怎麼說話還帶口音呢?
徐掌櫃熟稔地替吳用包紮。
謝叙白卻自嘲又失落的放開手心。
原是姓徐。
自己倒是越發沒出息了,天下姓許的大夫不知凡幾,不過一個諧音的姓氏,便就叫他失了态。
“小店自制的金瘡藥,每日一換,不出十日便能大好了。勞駕,一共五兩銀。”失神間,徐掌櫃已眼疾手快地處理好了傷口。
謝叙白冷着眉眼掏了銀子,颔首道:“多謝。”
這麼貴的報價,這人倒是不還價?
徐掌櫃看了看兩人身上的粗布衣衫,挑挑眉,不動聲色的收下了銀子。
在兩人離去前,他還破天荒地送上了一把油紙傘:“外頭風寒雪大,客人遮一遮。”
目送着兩人的身影轉過街角,吳用的聲音還斷斷續續地傳來:“小爺受了傷!就不能等等再走?”
“軍中事急,此地不宜久留。”
果然不出他所料。
徐掌櫃笑眯眯地欲要關門,便見許相思背着藥簍,面色凝重地歸來。
“小許啊,怎麼這副神情?”
“師父,昨日兩方交戰打到安縣了,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得快些出去避一避。”
“你怎麼知道?你遇上什麼人了?”徐掌握問。
許相思進了屋,放下藥簍,一邊走向盆邊去洗手:“今日去山中采藥,在山下順手救治了兩個錦軍,說是昨日在堕雪溝那邊遭了埋伏。咦?師父,這水怎麼一股血色,剛剛來傷員了?”
徐掌櫃笑着颔首:“說是兩個行商的被劫了,可我看那刀傷的鋒利程度,不似普通劫匪的做派,再加上出手也分外大方……恐怕你所說的都是真的,這安縣,就快要不太平了。”
“你又坑人錢了?”許相思調拔的老高。
徐掌櫃一愣,抽着自己嘴巴,笑僵在臉上:“為師這不是也沒想到,你說……他怎麼不還價呢?”
“你坑了人家多少銀兩?”
“兩瓶金瘡藥,五兩。”徐掌櫃小心翼翼地比了個手勢。
“五兩?五十文都不值的東西!你怎麼不去搶啊?”
“錢呢?”許相思伸出手朝他讨厭。
徐掌櫃肉疼地在懷裡掏了掏,湊出四兩碎銀:“就這麼多了,我也是施了援手的,再說那金瘡藥确實是我獨創的,效用可是童叟無欺的!收一兩不過分了吧!”
許相思剜了他一眼:“人呢?”
徐掌櫃委屈巴巴:“往西去了。”
許相思抓起銀兩,便撐傘追了出去。
可轉過街角,空蕩的街上哪還有人呢?
見她一臉不虞得回來,徐掌櫃收回銀子暗自竊喜,故作正經的轉移話題:“小許,剛剛說到哪兒了?咱們要去哪裡?”
許相思瞪他一眼,還是顧起了眼前的正事:“恰好我父兄雲遊至錦國,正邀我去錦都一聚,不如咱們就先啟程去錦都避避風頭。錦軍如今勢如破竹,想必這場戰事不久便會有定論,待一切塵埃落定,我們再回安縣不遲。”
見徐掌櫃寶貝地數着銀子,她又氣不打一處來:“下不為例啊!”
徐掌櫃連忙點頭:“一定,一定。”
戰事不等人,逃難便也容不得他們耽擱。
安縣中許多人都已察覺到了風聲。
見到精誠藥坊拉着馬車裝點行囊,大家心中也都有數,這是要避難去了。
近來安縣客商跑的不少。
見他二人要走,城中百姓倒也無人覺得奇怪。隻是少了兩位好大夫,到底心中不舍。
“許大夫,這就要走了?”馬車前,阿婆拉着許相思的手關切得問。
許相思點頭:“阿婆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戰事迫近,您最好也先出去避一避。”
“不走啦,一輩子紮根在這,人老了,哪還有地方可去。”阿婆感歎道。
許相思聞言,面露出幾分不忍。
阿婆便換上樂呵呵地表情叮囑道:“下着雪,行路小心。”
瞧見一旁的徐大夫,阿婆虎着臉瞪了他一眼,又跟許相思嘀咕道:“若是路上你師父犯了老毛病,切記不可心軟,盡早離這重利缺德的坑貨遠些,免得被牽連挨了打。”
“嘿,柴家阿婆,我可全聽見了啊。”徐掌櫃不樂意道。
“好了,阿婆,我會照顧好自己,雪大路滑,早點回家吧。”許相思打斷兩人。
“哎,哎。”柴阿婆忙不疊答應了兩聲。
車輪滾動,許相思坐在車廂裡,朝送行的百姓們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