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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擎羊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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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因為前幾日隔壁村祭土地時,果然居貢獻了幾把包茅草和幾條破凳子,一日後的清晨,天氣出奇得好。

太陽剛升起來,沒到燙人的程度,照在人身上隻覺得暖。空氣微涼中透着濕潤,擡眼向天邊看去,四周透亮得恨不能一眼望到都城去。

秦九葉提早一晚便收拾好了東西,最後從竈膛裡摸出幾個溫熱的馕餅塞進背囊,便掐着時辰準備出發。

金寶生了大氣,從早上到現在一直不見人影,就連門窗也關得嚴實。秦九葉經過的時候故意貼近聽了聽動靜,果然那屋裡的人便連忙屏住呼吸、裝起死來。

她隔着門又好聲好氣地安慰了一陣,叮囑完白日裡藥堂的事便不再耽擱,徑直穿過院子推門而出,見門外沒人正要轉頭喊人催促,便見那少年推開柴門緊跟着走了出來。

他身上穿着那件金寶舊衣服改過的青黑色短褐,明明是一些破爛粗布拼接出來的,竟生生讓他穿出了一種狷狂肆意、桀骜不馴的感覺來,配上他腰間那把歸鞘的鏽刀,倒也有幾分江湖俠隐的味道。

“阿姊在瞧什麼?”

秦九葉迅速收回了眼神,将方才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掌櫃架子撿了起來,決心要端好一整天。

“出了村子不要喊我阿姊,要叫秦掌櫃。我喚你的時候,你必須要時刻應着。你的事我不管,但别耽誤了我的正經事。我們先來練習一下。小李?”

“我在。”他從善如流,走上前恭順地立在她身側,“秦掌櫃需要小的做些什麼?盡管吩咐。”

他肩頭的一縷發絲滑落下來,就停在她眼前不遠處,再往上便能看到他那細白的脖頸和下颌上一點青澀的胡茬。

她内心突然沒來由地升起一種罪惡感,仿佛她不是什麼藥堂掌櫃,而是個煙花之地的黑心鸨母,如今正要押着她“未□□的小娘子”去見客。

她飛快移開視線,闆着臉快步開拔。

“你能做什麼?好好跟緊我就行了。”

說歸說,秦九葉是不可能帶着個大活人卻不使喚他的。

從前金寶跟着的時候,不僅全程要幫忙清點藥材、記賬算賬,還要能放下身段,為了砍下幾文錢配合她演戲。這些本事都是她一點一點調教出來的,其中走過多少彎路、吃過多少虧,隻有她自己知道。

想到這裡,她又有些忐忑今日的決定。

但現在說什麼顯然都已經晚了。既然舍不得花銀子,做事便隻能圖一頭。她既然想要個身手好的,便不能再指望他能其他事也做得周到。大不了她自己多操心些便是了。

為了一會在集市盡量不出亂子,她一路上嘴幾乎沒停下來過,把擎羊集的事一一說給李樵聽。

這擎羊集源于上古時的青陽祭,傳聞青陽祭乃是當時春末之際的一大盛會,各路修道神仙都會齊聚一起,分享過往一年裡收獲或見聞的奇珍異寶,若有心儀之物,便可以物易物,既得所好又盡享成人之美。

然而朝局更疊、時過境遷,神鬼傳說也漸漸褪去,關于青陽祭的記載隻在史書的字裡行間還殘存下一點不知所雲的隻言片語,而那些所謂奇珍異寶也沒人知道究竟是些什麼,唯有春末夏初觀奇賞異的傳統還在江湖中流傳。

各路商旅私販會在四月初一這天自發聚集在一起,将囤積了一年的奇貨拿出來競拍高價,沾染了銅臭味的“青陽祭”早已失去神秘色彩,變成了一些投機取巧、急功近利之人的歡樂場。“祭”早已不複存在,隻剩下所謂的“集”,而“青陽”二字更是名存實亡,便以兇星“擎羊”易名,反而凸顯了些許富貴險中求的意味。

擎羊代表着孤執、膽色、劍走偏鋒,這是每一個來到擎羊集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的特質。

即便如秦九葉這般為保生計、步步都小心謹慎的人,内心深處也是有一些“擎羊品格”的。

身為用藥行醫者,常年埋頭醫典藥理之中不覺苦,此為孤執;面對各式病患質疑,需得鎮定自若、有所堅持,此為膽色;而遇上疑難病症,又要有奇招險招來制服,此為劍走偏鋒。

這些便是秦九葉那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來果然居看病的人不知道,丁翁村的村民們不知道,就連金寶也不知道。他們隻把她當做那掉進了錢眼裡的秦掌櫃,每日為點蠅頭小利忙得團團轉。

确實,她是需要銀子,但她并不是真的喜歡銀子。她要銀子是為了開更大的藥堂、為了有個更堅固的家、為了在這吃人的世道中更好地活着。

排隊入了城門、又拐進守器街,秦九葉終于停下腳步。

“小李?”

少年的聲音在她側後方恰到好處的地方響起。

“我在。”

“我說了這麼多,你到底聽進去沒有?我為了帶你出來,可是得罪了金寶,你可萬萬不能辜負了我的信任,從現在起便給我打起精神來。”

“都記得呢,秦掌櫃放心。”

她哪裡敢放心?她從來不是個容易放心的人。

盡管心中還是有些顧忌,但眼下秦九葉也确實再挑不出刺來。

她擡頭看了看天色,大發慈悲道。

“時辰尚早,你要辦什麼事?現在便去辦了吧。”

少年卻一改昨夜求她時的模樣,突然變得雲淡風輕起來。

“不急。你想去哪裡?我陪你便是。”

秦九葉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對方這話幾分真、幾分假,末了擺擺手向前自顧自走去。

“随便你。”

前些日子為擎羊集做準備,她已連着六七日沒有進城。所以如今進城後,便徑直去了守器街聽風堂,旁聽了些不要錢的消息。

譬如城北富商白家遭了賊,聽說丢了不止三千兩銀票,就連小妾差點都讓那賊人輕薄了去;又譬如九臯城新來的督護要帶兵查案,非要執行什麼宵禁,紅雉坊附近的花街這幾日接連有商戶帶頭鬧事嚷嚷着要降地租;又譬如方外觀是徹底不行了,前幾日那元漱清的義子被人擡下了山,還沒走出多遠便被接連幾夥不知來曆的人伏擊個正着,好不容易才在幾名年輕弟子的護送下逃了出來……

秦九葉心平氣和地聽着,暗中也在打量李樵的神色。

她确實好奇,李樵要辦的事究竟是什麼事。

聽風堂雖是茶館,卻沒多少人是真的來品茶的,出了聽風堂的那條後街常年聚着各路江湖客,江湖人大都喜歡在這紮堆閑聊,蹭些茶水果盤是常有的事,隻因那唐慎言是個好欺負的,少了茶錢也不敢言語。

今日也是如此。

江湖中人要麼豪言壯語、憤世嫉俗,要麼内斂自持、修身養性,但多是性情中人,遇上三兩知己或舊日冤家,總是要壯懷激烈一番的。

在這樣一群人之中,李樵便顯得太過格格不入了。他太過安靜、太過馴良,聽到什麼消息都隻垂着頭盯着面前的茶碗,像是流露出什麼便會被主人訓斥的小厮一般。

秦九葉覺得,即便讓他起身走動而不是坐在這裡,他也會被當成這茶館裡的一名跑堂夥計,而不是這江湖中的一名過客。

但她随即便有些明白,或許這便是他能活到今天的原因。

她見過他捏着戥子稱藥的樣子,也見過他單手揮動斧柄砍柴的樣子。人往往喜歡以一面示人,可卻往往不止有這一面。誰又能笃定同你相熟的,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放下那缺了口的茶碗,秦九葉一聲不吭地起身離開了聽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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