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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隻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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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葉上一次聽到元漱清的消息,還是許久前在那紅雉坊後街的馬車裡。

彼時她以為自己不過就是誤入了一場江湖血洗的尾聲,卻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尾聲竟激蕩了兩個多月之久。

唱賣官拉長的音調在寶蜃樓中徘徊不散,像是預示着有什麼東西将在黑暗中盤桓而起,而某一篇章的結束或許僅僅隻是另一篇章的起始。

端着油燈的身影們都原地定住了,好似四處遊蕩的流螢一瞬間都尋到了落腳點,若有目力過人者此刻便能看到,幾道蜷縮在不起眼的角落裡人影此時都緩緩站起身來。

秦九葉望着那隻箱子,又看了看四周反應不同尋常的人群,心中訝異過後漸漸生出重重疑惑來。

方才看那白浔反應,或許早就得到了些許這箱子的傳聞,而如今看周圍衆人這架勢,絕不止白家一人得到了消息。

這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其一,她今日才去過聽風堂,壓根沒有聽到關于這箱子的一點風吹草動。到底是唐慎言嫌她窮酸壓根不想透露,還是這消息并非是聽風堂收來的,而是有人以更隐秘的方式、故意散在城中的,都未可知。

其二,不論是花銀子得到的消息、還是道聽途說來的消息,這消息同消息之間也各有不同,為何所有人都會對同一隻箱子感興趣?甚至有不少人可能此行寶蜃樓都意在此物?究竟是因為方外觀或那元漱清的緣故,還是因為那箱子裡真有什麼不可說的秘密?

“你也對這箱子感興趣?”那方才一直沉默的白浔突然開口,語氣中有些毫不掩飾的輕蔑,“我勸你莫要白費力氣了,就你手上那點銀子,就算湊上去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秦九葉壓根沒在意對方的嘲諷之意,隻含糊應和道。

“早前便聽說過,沒想到竟是真的。”

她知道的不多,可那白二當家的顯然知道不少。隻見他一邊用手搓着那布袋子裡的野馥子,一邊搖頭晃腦道。

“還能有假?誰不知道那方外觀被血洗之時是押着寶物的。清平道上的事發生後沒多久,很快便有人去尋那些箱子了,結果發現十個箱子中有一個不翼而飛了。直到前幾日,才有傳聞說那第十個箱子落在了寶蜃樓手中。我說了這麼多,當真是便宜你了。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得到的消息,你不知道才是常理……”

白浔還在絮絮叨叨地說些有的沒的,秦九葉的思緒卻有一瞬間的恍惚。

清平道?那不就是她撿回李樵的地方嗎?他似乎當時說起過,說有個什麼藥方……難道說他這次非要跟來擎羊集實則是因為……

秦九葉恍然中擡起頭、向身後望去。

少年仍立在原處,同其他人一樣望着石台的方向,覺察到她的目光後也緩緩看了過來,神色中還有殘存的些許驚訝,似乎并無什麼異常。

或許是她多想了嗎?

石台正中,唱賣官已示意完畢,今日最後一輪出價即将開始。數十道青煙自各個角落升起,犀角燒灼後的特殊氣味前所未有的濃烈,煙霧紗幔般籠罩四方,空氣似乎一瞬間變得稀薄起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秦九葉的心砰砰跳起來。這是一種常年混迹魚龍混雜之地形成的本能,一種感知危險禍亂即将發生的本能。

她身後不遠處,白浔已低聲吩咐自己的一名随從熄滅油燈、代為上台叫價。他雖然愚蠢,但也感知到了這最後一場交易的詭異危險之處,絕不肯親自上場的。

而除此之外,秦九葉也發現人群中有不少人雖然高度關注着石台上的動靜,但并沒有出手。

她壓下狂跳的心,仔細思考起這背後的含義來。

方才那唱賣官隻說此物是方外觀元漱清的遺物,但一沒有說這是清平道上拾來的東西,二沒有說這就是那神秘消失的第十隻箱子。

總共十隻箱子,或許隻有失去蹤迹的那一隻具有特别的意義。如果真是如此,那眼下即将入局的買家實則隻有十分之一的幾率拍得心中所想,當真是一場豪賭中的豪賭。

所以誰也不能确定,今日這場重中之重的賣品,是否隻是寶蜃樓做的一場“東家局”。用一條無法驗證真假的消息造勢将人引來,再拍出一個高價将本來不值幾個錢的箱子脫手,這樣的事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

因為從寶蜃樓的角度來說這并不算是欺騙,隻是願者上鈎罷了,入局者隻能自認倒黴、平白讓做局者痛宰一刀。

秦九葉不動聲色地望了望出口的方向。

她為了追這白浔,已然從一開始趴守的位置挪到了樓中的另一側,一會若是出了狀況,她需得想辦法穿過人群、在那狹窄入口被堵得水洩不通前想辦法沖出去。

當然,她也可以現在就放下今日的一切,趁台子上的出價還沒結束,先行離開這是非之地。

可是……

她偷瞄一眼身旁正搓着錦袋的白浔,又擡頭望向四周。晃動的人群中,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石台上,反倒無人在意其他角落了。

她不甘心就這樣放棄這十枚野馥子。

來都來了,怎能空手而歸?但凡還有機會,她定不會就這麼放棄。她要等,等一個合适的機會……

李樵安靜地靠在一處木梁下,梁角間的陰影将他隐藏在黑暗中,他觀察着女子臉上的神色,莫名有些出神。

他熟悉那樣的神色。若是此刻他面前有一面鏡子,他便會在那鏡子中瞧見相似的一張臉。

一張隐忍中透出渴望的臉。

今日對他來說同樣重要,而他亦不知曉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擡起頭,他望向木梁上方。

那裡的不起眼處懸着一面銅鏡,鏡子是最樸素的樣式,但細看中間微微凸起,用簡單的布條綁在正對内場的方向。這曾是賭坊、地下錢莊和一些做偏門生意的地方最常用到的東西,為的是讓東家能監視到場内的各個角落。

隻是如今似寶蜃樓這般的存在已少之又少,再沒有東家敢在一處紮根,這經營場所自然也常年無人打理了。

銅鏡上已蒙了一層灰塵,如今借着微弱的光線觀察下方,也隻能看到些許模糊的影子。

但這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他已将那些還未出手的“獵手”牢記在心,順帶為自己鎖定了幾個潛在的“獵物”,隻差一個出手的時機。

煙氣彌漫,人影晃動,若是再尋到合适的盲點,利用好時機混入人群中,他便能輕而易舉地擺脫那女子、去做他必須要做的事了。

這世上很少有人能比他更善于隐藏蹤迹。隻要他願意,他就可以随時随地消失在光天化日之下。隻要他願意,他可以在消失後讓旁人再也尋不到他。

石台的方向傳來一陣響動,最後一名買家也已就位,等待進入出價環節。唱賣官幾乎被淹沒在一群腦袋瓜子中央,隻有頭上那頂狐狸面具隐隐露出兩個尖尖來,時而向左、時而向右地晃動着。

買家們圍着墨池石島,輪番對那隻銅箱子進行最後的觀察鑒别,确定那箱子中确實是有“貨”的,場下的衆人也都揚着脖子注視着,可除了一群人的鞋靴衣擺,就再也瞧不見旁的了。

李樵的目光打了個轉,停在了石台下方東南方向三丈遠的地方。那裡立着幾名穿着低調、白巾遮面的年輕人,各個身量雖還未完全長成,但姿态已有習武之人的雛形。腰間沒有佩着顯眼的兵器,臉上神情卻有種過于顯眼的緊張,似乎并不像其他人一樣對場内發生的事抱着好奇和看熱鬧的态度。

若有心人細細觀察便能發現,這幾人站位十分講究,乃是提前部署過的陣法,且這陣法中心還藏着個不起眼的青年道修,自始至終都坐在一張藤竹編制的二橫杆矮腳小轎上,即使到了出價的最後時刻,也沒有往前探一探身子。

少年的眼睛緩緩眯起。

他知道對方沒有起身的原因是什麼。那并非是因為他對即将發生的一切漠不關心,而是因為他如今身懷惡疾、幾乎難以支撐病體。

沒錯,那小轎之上的人正是方外觀如今唯一的掌事人,先前那急怒攻心、悲痛之下吐血昏厥的元漱清義子元岐。

李樵明白,他認得出對方,這樓裡也定有其他人也認出了元岐身份。

衆人都明白方外觀如今還要冒險前來的緣由,就連那唱賣官自己也說,此物是元漱清的遺物。

可如今的方外觀重創之下早已勢同秋末之蟬,那元岐也還隻是個羽翼未豐的“未出山道修”,此刻便是叫破了嗓子也未必有人會多看上一眼。眼下就算是那箱子上錾了元漱清和方外觀的名字,若是不給夠銀子,隻怕這一行人也無法将這箱子帶離寶蜃樓半步。

這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可言,有的隻是不可言說、卻無處不在的生存規則。

石台上,買家們已然站定開始出價。

不同于前期的各種慎重猶疑,到了真正的出價環節,所有人的動作倒是都很痛快利落。叫價本就隻有一輪,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那唱賣官便已得出結論,上前幾步将其中一名買家的右手高高舉起。

“恭喜這位貴客,拍得佳品!”

石台上其餘衆人皆是一番歎息、咒罵、不甘,随即呼啦一下子散去,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在那得了銅箱子的人身上。

那是個身量不高、有些瞧不出年紀的男子,鵝蛋臉、彎月眉,整個人像是一隻沒有棱角的圓潤面團子一般,嵌在那身闆正僵硬的道服之中,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可下一刻當袖管自他那隻被舉起的手上滑落時,所有方才挨在他身旁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氣。

那本該白白胖胖的十根手指頭各個泛着黑氣,蓄了半寸長的指甲被染成了青色,前端被修剪成了奇怪的“一”字型,兩指相扣成環時好似一把女子妝奁裡的拔眉毛的鑷子。

無數張猜疑驚詫的面孔中,秦九葉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盡管這些年偷偷摸摸做了些偏門生意,但她除了知道些門派傳聞、江湖野史,實則并不真的認識幾個江湖客。可眼前這個是她的同行,正是橫跨藥理毒門兩座大山的奇才———“白鬼傘”滕狐。

白鬼傘是一類不起眼的小菌子,有些可以入膳、味道鮮美,有些卻是劇毒、觸之傷人,且生存能力極強,環境惡劣時可以蟄伏數年,待時機成熟便紮根其他植物的根系汲取養分、迅速壯大。這一切都恰似滕狐在江湖中的行事風格:正邪難辨,善惡難分。

她研究過不少他留下的藥方,也曾被其藥理上的天賦驚豔過。直到幾年前她救起過一名被血蠱附體、刮了骨頭才保下命來的護法,才從他身上第一次見識到了那傳聞中“白鬼傘”的可怕。

江湖中人相互結識往往都在交手過後,有些名氣的人更是如此,隻憑畫像認人是官府衙門才會做的事。秦九葉并沒有真的入那江湖中,所以盡管從唐慎言那聽過不少傳聞,她也并沒有親眼見過傳說中的滕狐先生。

但她是醫者,她能認出那雙手。

那是經常接觸毒物、把玩蠱蟲者才會有的一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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