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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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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明亮處的缽缽街人聲嘈雜,但深入一旁的小巷百步後,四周便安靜得能聽到蠹蟲啃食木柴的聲音了。

秦九葉尋了個背風的隐蔽處,從身上取出火折擦亮,随後緩緩舉起手中的銅鏡來。

微弱火光中,那有些磨損的鏡面上映出一張瘦弱倔強的臉來:依稀還是那不夠飽滿的臉頰,沒什麼存在感的鼻子,枯黃的發絲下掩着兩撇細弱的眉,隻眉毛下的那雙眼睛黑亮黑亮的,在這張寡淡的臉上顯得有些不和諧。

她盯着那張臉看了一會,竟覺得那鏡中之人有些陌生。這可能是因為她本就很少照鏡子,上一次照鏡子是什麼時候她已有些記不清了,更多的時候,她都是從路過的黛绡河中瞥見這張臉的。

秦九葉又看了一會,終于移開了視線,她深吸一口氣,将手中火折小心吹亮,随後緩緩靠近自己的眼睛。

火苗炙烤着她的睫毛,劣質紙芯燃燒産生的煙氣熏得她不受控制地流着眼淚,但她努力撐着眼皮,借着火折靠近時的光亮,仔細觀察着銅鏡中那雙眼睛的變化。

漆黑的瞳孔大小正常,因為光亮而微微縮小,随後她又将火折拿遠些,銅鏡中那雙眼睛的瞳孔便微微放大了些,但也并沒有像和沅舟的眼睛一般變成兩個漆黑的洞。

她看完左邊又去看右邊,看完右邊還不放心,又将兩隻眼睛重新看了一遍,但都沒有發現異樣。

秦九葉長舒了一口氣,将火折收起來後便跌坐回了路邊。可坐了一會,她這心中又實在難安,将兩隻袖子挽到胳膊肘處,小心觀察着那日她在關押和沅舟的房間劃下的那道傷痕。

那道劃傷已經結痂,既沒有愈合得太快,也沒有什麼惡化的迹象,就和一道普通的傷口一樣。

她放下袖子,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日最後一次見和沅舟時的情形。現在回想起來,她當時所感受到的震動不全來自于對方的可怕行迹,更來自于她靈魂深處由此産生的疑問。

身為醫者,她不是沒有想過:如果有一日她病倒了該如何自處。領她入門的師父就是突發了惡疾去世的,走得時候很急,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沒了。她那向來吝啬清醒的師父很清楚自己的情況,連多一副藥、多一根針都沒有浪費過,幾乎就是躺平在了床上,痛痛快快地迎接了自己的死亡。

她那時年紀不大,卻也目睹了全程,心中多少生出了些想法。

除了半本未記完的賬簿,她的師父從頭到尾沒有給她留下過什麼藥典秘籍,唯獨臨死前的這一段經曆倒是令秦九葉銘記至今,那是她第一次見識到一種全然不同的心态:原來人除了能展現出對生的渴望與掙紮,還可以在面對死亡時展現出從容和坦然。

人遲早是要死的。這道理雖然簡單,卻難倒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秦九葉自認為已在日複一日的問診中将這道理了然于胸,可如今竟遇到了另一道難題。

如果有一日,她不隻是纏綿病榻,而是因病全然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失去了自我意識、甚至算不上正常人的人,她又要如何選擇屬于自己的終結呢?她會做下令自己後悔的事卻不自知嗎?她會将親近之人撕碎并吞下肚中嗎?

想到可能發生的一切,她就有一種無法忍受的焦慮。她現在就該跑去交代金寶,如果有一日她言行開始不對勁起來,便趁早将她綁了,灌下最烈的毒藥以絕後患。

枯坐了一會,她吹熄了火折,反手将那銅鏡塞回腰間,腳步沉重地走出巷子,就近來到流動的漆黑河水邊,就着微涼的黛绡河河水洗了洗臉。

帶着些許腥氣的水浸濕她的臉頰,迎面隐約有風拂過,令她肌膚上的絨毛根根立起。

秦九葉閉着眼抹一把臉上的水,睜開眼的時候,突然發現面前的水中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倒影。

那影子就立在她身後,幾乎是緊緊貼着她,不知是何時出現,而她之前卻半點沒有察覺。

方才在聽風堂對着旁人危言聳聽,若是眼下反倒是自己先遭了秧,豈不惹人笑話?然而秦九葉來不及自嘲,隻覺得冷汗一瞬間冒了出來,正想着自己能有幾分勝算、是否要先發制人,便見那黑影緩緩彎下身來。

秦九葉眨眨眼,便見一條幹淨的帕子被遞到自己眼前。

她順着那帕子回頭望去,隻見少年那雙熟悉的眼睛正穿過夜色靜靜望着她。

隔着一條巷子的遠處,熱鬧的街道兩側已盡數上燈,燈火從背後映照過來,将他勾出一道散着柔光的輪廓,使得他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有些模糊。

秦九葉呆立在河邊許久,才勉強開口問道。

“你怎麼在這?什麼時候來的?”

李樵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帕子,最終還是緩緩收回手,不答反問道。

“阿姊不留在聽風堂,也不回家去,是要做什麼?”

他的腳步太輕了、貓兒一樣,常常突然出現在她身邊而她對此卻毫無覺察。隻是先前她似乎從未覺得有什麼不妥,隻道他随叫随到、有求必應,比金寶那懶骨頭強多了。

可今日接二連三的事情令她比平日更加敏感,她會莫名回想白日裡,他似乎就是這麼突然出現在蘇家祠堂中的。甚至之前被心俞突襲的那晚,他也是這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房間的。又或者說,一早不知什麼時候便已經在她的房間裡了。

還是說遠不止是這一次和那一次?在她不知不覺間或深夜熟睡之時,他是否也曾這般站在黑暗中、無聲凝視過她呢?

秦九葉暗暗搖頭,強迫自己停止這些胡思亂想,再看向少年時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多了些距離感。

“這是我的事。我不是說了,今晚不要跟着我了?”

這句話的語氣雖然不重,但情緒卻很冷硬,尋常男子聽了定要覺得被拂了面子,當下便會離開。

可眼前的少年不但不退,反而又向她邁近一步,那雙眼睛在黑暗中似乎在幽幽地發着光,令人想起那些深夜在瓦間穿梭的黑貓。

“我來問阿姊一個問題,問過之後便離開。”

秦九葉深吸一口氣,耐着性子開口道。

“有什麼問題不能明天再問?我不是說了今晚讓我一個人……”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對方打斷了。

“阿姊為什麼不讓我跟着?”

秦九葉啞然,半晌才再次開口。

“這便是你跟了我一路要問的問題?”

李樵向她走近幾步,他的臉從黑暗中漸漸顯出輪廓來,帶着明滅的光影和從靈魂深處滲出的危險氣息。

“阿姊是否已經知曉了什麼卻不肯告知于我?和沅舟的病是否同我有關?那瓶子裡裝的東西是否是連你也沒有見過的危險之物?”

胃裡那隔了夜的酒似乎又開始發作,秦九葉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又開始疼起來。

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冷下來。

“問完了?”

“還有。”他頓了頓,低下頭去,“唐慎言說你該放手,你為何還沒有放手?”

秦九葉沉默了片刻,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擡腳便要離開。

“誰說我沒放手?明日、最多後日,我便去同督護說清楚,這案子我不跟了,我要回果然居繼續當我的藥堂掌櫃。”

然而她才邁出一步,便瞬間被對方堵住了去路。

少年的身形在光影中被放大成模糊的一團。他似乎并不滿意她的答複,反複揪着這個問題不放。

“既然如此,方才在聽風堂,你為何又要追問那泛舟之人的事?”

同樣的問題,唐慎言也問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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