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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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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心湖的水汽中有種熟悉的氣味。

又或者這天下河海江湖之水的氣味都是差不多的,并不強烈,卻萦繞不散。

李樵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灰白色的混沌之中,鼻間是那股熟悉的水腥氣。

他向前望去,那片灰白色便在他眼前分割成上下兩片,依稀是一片籠罩在霧氣中的水面。

那水是漆黑的,霧氣是蒼白的,兩相交織,無邊無際地延伸着,看不見盡頭。

他下意識地後退着,下一刻,霧氣中鑽出一道白色的影子,正是那名叫玉箫的少年。

對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眼下的那顆痣突然便動了,由點成線、變做一條蠕動的細蟲鑽進皮膚下,那張白皙的臉也随之漸漸變寬、變長,成了另一張中年人臉的模樣。

中年男人就站在水邊、無聲地望過來,不論他如何倒退,亦或是轉身狂奔,那張臉似乎永遠也無法擺脫,隻在他身後越逼越近。

他在沒有盡頭的木棧道上狂奔着,左右是掩藏在霧氣中的萬頃荷塘,巨大的菡萏花苞伸出水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無聲綻放。

他不敢去看那些盛開的花,卻突然覺得腳下一空,先前似是無窮無盡的棧道就這樣憑空消失了,他毫無防備地跌落荷塘之中,漆黑不見底的湖水轉瞬間便将他淹沒。

他看到日月星辰被湖水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光亮漸漸離他遠去,不論他如何掙紮、擺動手臂和雙腿,他的身體還是緩緩向黑暗的湖心沉去。

然後,熟悉的蛙鳴聲在黑暗中響起,像是邪惡的軍隊吹響了進攻的号角,無數破碎的影子從黑暗中探出頭來,化作細長身體的蟲子,透過耳朵、鼻孔、眼睛、嘴巴鑽進他的身體裡。他努力想要将那些令人窒息的影子從身體中驅逐出去,可他越是掙紮,那些影子便纏得越深,幾乎要深深勒進他的骨頭裡。

終于,他放棄了抵抗,任由那些影子從外到内将他吞沒,他的每一寸□□和靈魂都将屬于那些沒有形狀的魔鬼,直至死亡切斷他們之間最後的連結。

突然,有什麼東西輕輕落在了他臉上。

密不透風的黑暗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一點白色輕飄飄地落下。

似乎是一片羽毛。

随即一隻白色巨鳥從天而降,沖入那深不見底的湖水之中。它做出卑飛斂翼的姿态,翅膀攪動起湖水,大張的鳥嘴似乎正在發出尖銳的鳴叫聲……

“李樵!李樵……”

李樵睜開眼,秦九葉的臉就懸在他頭頂正上方,半邊頭發散下來遮住了她的臉,莫名有些恐怖。

她正急切地拍打着他的臉,垂下的發梢在他臉上撩撥着,軟軟的,又有些癢。

“你發噩夢了。”

少年眨眨眼,失焦的瞳孔漸漸恢複如常,整個人也從混沌中清醒過來。

在外面的時候,他從未睡得這樣沉過,更不會深陷夢魇幾乎無法醒來。這對他來說,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他躺在一片葦葉和細草鋪成的“床榻”上,目之所及是平靜無波的水面。

天色還沒徹底亮起,整個璃心湖都籠罩在淩晨時分的一片烏蒙蒙之中。

許是因為今夜無風,湖中沒怎麼起浪,秦九葉那條幾乎被追雲“腰斬”的舢闆并未漂遠,眼下已被它的主人拖回岸邊,勉強用一根纜繩系在草蕩裡的半截枯木上,枯木另一頭挂着盞油燈,燈芯上亮着豆大的一點火苗,似乎是這天地間唯一的一點光亮。

女子的身影就在那盞燈火前晃動着,見他清醒過來這才松了口氣。

舢闆的方向傳來一陣水沸的聲響,她暗罵一聲,連忙掉頭去端柴火上的藥罐子。船頭狹窄,又缺了一半,她竟還能在其中架了個小竈出來,瘦小的身體靈活地繞在一旁轉來轉去,末了皺着眉聞一聞那藥罐子裡黑乎乎的東西,似乎仍有些不太滿意。

李樵抿了抿嘴唇,想抹去後頸的冷汗,擡起手才發現右手的兩根指已被重新上了藥、夾上兩根竹闆,包得是嚴嚴實實,他盯着那兩根手指看了片刻才開口道。

“隻是睡得沉了些,許是阿姊的藥有問題。”

秦九葉聞言放下那藥鍋,不由分說地抓過他左手手腕,迅速切起脈來。

她的手方才摸過那沸騰的藥鍋,觸碰到他的一刻有種燙人的熱度,但他卻有些貪戀那熱度,隻覺得那夢魇帶來的惡心感瞬間被驅散了不少。

一盞茶的工夫過後,她一臉肯定地放下手指說道。

“我診得仔細,你體内的毒就快無大礙了,我的解藥沒有問題。”

不遠處的淺灘上,方才停歇的蛙鳴聲又隐約響起,少年縮回原處,拉過一旁的破爛草席遮住大半個腦袋,隻露了一點頭頂出來。

“那許是蚊子吵得有些心煩。”

她沒再說話,就在他以為她已離開的時候,身下的細草一陣響動,他聽到她匆匆跳上那半條舢闆的腳步聲。

李樵蜷縮在草席中睜着眼,直到那腳步聲去而複返。

草席被掀開,她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白日裡太熱了,帶出來的薄荷膏已教我用完了,隻能摘了些葉子湊合用。喏,保準你蚊蟲不侵,定能睡個好覺。”

她話音未落,青綠色的汁液便被一股腦地糊上他的耳後,辛辣的氣味帶着涼風鑽進他的鼻子裡,将最後一絲睡意也驅逐得無影無蹤。

李樵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已經回到那盞燈下的女子聞聲望了過來,臉上帶着詢問之意。

“不睡了?”

她看起來已經醒了有陣子了,正在那盞破油燈下翻弄着一些破爛冊子。為了省那點燈油錢,她特意用縫衣針将燈撚劈成細細的一縷,遠遠看着似乎還不如草叢間的螢火來得亮堂。

她實在同尋常人不太一樣。

她如此瘦弱,卻像是有着無窮無盡的能量。經曆了這一整日的奔波勞碌、膽戰心驚,此刻竟還能打起精神早起做事。

“阿姊為何不睡?”

“我習慣早起了,早起好做事嘛。”她說罷,将剩下的薄荷汁液點在自己的太陽穴上,“你若像我一般勤勉,天黑腦袋一沾席子,保準睡得聽不見蚊子哼哼。”

她沒有問他夢到了什麼,也沒有拍着他的背說些無用的安慰話。就像她沒有追問他同那朱覆雪之間發生了什麼,而那玉箫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說是因為蚊子,她便信了。

而這樣的人,平日裡是精明得連一文錢的蒼蠅賬都能一眼揪出來錯來、遠遠瞧見自家藥僮摳一摳手指都能知道對方偷吃了幾顆山楂丸的人。

他看不懂她。從前看不懂,現在更加不懂了。

沉默了一會,他從脖頸間摸出一小片被碾碎的薄荷葉。

“阿姊好像很喜歡薄荷。”

秦九葉将剩下的薄荷葉放進嘴裡,手裡繼續翻弄着那些冊子。

“談不上喜歡,隻是很合心意。薄荷能提神驅蟲,還好養活。走到哪裡都能瞧見,不挑地方的。一小株栽下去,一個夏天過後便能竄出一片來,拿來做些不需要本錢的生意,再好不過了……”

他不過随口問起,她便接着他的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過了一會,她話說完了,四周便又安靜下來。

他盯着她頭頂那撮倔強挺立的絨毛看了一會,終于低聲開口道。

“白日裡我轉了湖岸附近的幾處渡口,也是為打探那元岐的消息。”

她聞言,終于放下手裡的東西、擡頭望了過來。

“打聽到什麼了?”

眼前閃過那日荷花集市中的匆匆一瞥,李樵簡短總結道。

“想要他性命的人不少,但至今還無人能夠得手。”

這世間的事有時候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看着活蹦亂跳的不一定活到最後,偏生病歪歪的那個或許能拼着一口氣殘喘很久。

“這想必便是那天下第一莊莊主的功勞了。聽聞這一次他親自前來,總不會是特意給那元岐來撐場面的吧?”秦九葉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不由得啧啧嘴道,“話說回來,那潛藏在蘇府的慈衣針不也是天下第一莊的人嗎?如此看來,那莊主豈非可疑得很?怎地樁樁事都同他有關……”

她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沒有留意到身後那少年變得有些艱難的臉色。

“阿姊覺得,那莊主是怎樣的人?”

秦九葉的聲音停頓下來,似乎是在仔細思考這個問題,半晌過後才緩緩開口道。

“聽聞此人平日裡深居簡出,隻要外出必戴面具,就連那些輩分很高的門派掌門也未曾目睹過其真正面容。老唐總說此舉是為躲避孽債和仇家,我倒是覺得容貌是否被認出這件事,對那樣一個人來說或許并不重要。”

“那什麼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延續他的權威,亦或是那山莊的權威。如果他本人武功并不高強,甚至有惡疾纏身,駕鶴西去不過早晚的事,那時若換個人接手他的位置,旁人甚至不會生疑。他們屈服得是那個戴着面具的天下第一莊莊主,至于面具下的人究竟是誰,可能并不重要。不信你便去瞧那銘德大道兩側的神像,差不多都是同一張臉,卻從未有人質疑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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