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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她教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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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娘的調子唱到了盡頭的時候,船也靠了岸,搭船的少年踏上鎮子上的碼頭、步入人群之中。

水聲在身後漸漸遠去,李樵的步子越發輕快。

他不喜歡坐船,不喜歡船夫和船娘,不喜歡一切和水有關的東西。但狄墨比他更加了解這些事,若想在天下第一莊的耳目下隐去行蹤、少些麻煩,隻能反其道而行之。

一路上他已盡量遠離人群,隻是今日這地方……

李樵停下腳步,擡頭望向碼頭牌坊後那個熱鬧的小集市,集市入口處擠着幾家小而喧鬧的鋪子,一片鋪子間支棱着一方老舊得有些褪色的青布望子,望子上的字倒還是那兩個字,一個“酒”字,一個“糕”字。

這裡是一入興壽鎮後望見的第一家鋪子,也是這小鎮上唯一一家酒鋪。鋪面不大,太陽落山便打烊收工,多一刻也懶得開張。和九臯不同,在這樣的小鎮上賣酒,大都做的是熟人生意,就算店内人來人往,店家也懶得起身招呼,直到那看着眼生的年輕客人率先開口道。

“店家,可還有糕賣?”

店家是個發絲已有些斑駁的中年女子,他連問了兩聲,對方才後知後覺擡起頭來。

老主顧都會先撂了銀子,再簡短說上一聲,末了就等在一旁,很少會費口舌這般發問。至于那糟米糕,是用釀酒之餘的酒糟做的蒸糕,賣不了幾文錢,隻是物盡其用,所以不會天天有,也少有人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問起。

是位新客啊。

想到這,那老闆娘放下手裡的活計,一邊應聲一邊撩開布簾迎出來。

“今日做的少些,一早上便賣完了……”

她将手在布巾上擦淨,正要好好招呼一下那位新客,望見那年輕客人的一刻似乎愣了愣。

她眯起眼來,眼神起先帶着些許疑惑,半晌才有些不确定地問道。

“你可是、可是當初那個……”

她手指向鋪子前那棵斷了脖子、又從底下抽出新枝的老柿子樹,話還沒說完,已教對方打斷了。

“掌櫃的認錯人了,我是第一次來這鎮子。米糕沒有,便勞煩給我一角醪白吧。”

老闆娘的聲音頓住,又上下打量他一番,半晌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語氣有些感慨地說道。

“确實是我看錯了。那孩子的樣貌和小哥你有些相似,但眼神卻是不同。我許是見你穿了黑色才想起他來,我還沒見過比他更适合黑色的人……诶呀瞧我,人上了歲數總是話多些,你莫要見怪。這便給你拿酒去。”

老闆娘說罷,轉身拿起沽酒的勺子,親自撩開簾子去打酒。她上了年歲,彎腰時動作已有些不靈活,耳朵也有一邊不好使,旁人說話需得大着點聲,可那雙眼睛和記憶卻一點都沒有衰退,竟然将多年前一個隻有一面之緣的人記到現在。

隻可惜他沒有“故人”。曾幾何時,每一個能認出他的人都是他獵殺的對象。但這一回,他卻并沒有殺意,隻回味着對方剛才說的話。

黑色或許确實很襯他。因為她也喜歡他穿深色,司徒金寶幾乎所有深色的衣裳都被挑來給了他。

糧價暗漲的這些年,當初三十文錢就可以換得一角的醪白酒,如今已漲到三十七文。老闆娘本要開口解釋兩句,但少年沒有再多說什麼,隻多要了一隻陶壺,痛快付了銀錢,連多找來的銅闆也沒要,便連壺帶酒地拎走了。

李樵也沒有料到在這偏遠小鎮,竟還會教人一眼認出來。畢竟很多年前,他也隻是在這裡同那老闆娘有過一面之緣罷了。

那是他與李青刀逃出後的第七天。奔逃流浪山間數日,兩人總算是暫時脫險,這才敢進到有人煙的地方,蓬頭垢面的樣子就連鎮子上的乞丐看了都要心生憐憫。

他沉默地背着那女子踏入鎮中,不論街上的人如何看他,他都沒什麼反應。他見識過遠比這更可怕的目光,眼下這些又算得了什麼?穿過那老牌坊後,他正要繼續往前走去,突然被人叫住。

“你要去哪裡?”

少年轉過頭來,顯然不明白背上那半死不活的人為何會問出這樣愚蠢的問題。

“當然是醫館。”

“去醫館做什麼?”女子皺着眉看着他,顯然不明白他為何會有如此愚蠢的答案,“好不容易偷得這些時間,浪費在治傷這種無趣的小事上,豈非太不劃算?”

少年不再白費力氣去反駁了。

他已斷定狄墨毒壞了她的腦子,而他沒有必要和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女人當街争執。

他垂下了眼,低聲問道。

“那現在去哪?”

“自然是要去……”女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手指停在一早便瞄好的鋪子上,“……酒鋪。”

說是酒鋪,但實在有些破爛,統共沒有兩三樣酒,釀酒的缸子看起來也髒兮兮的,東倒西歪地堆在角落,偏偏生意還不錯。

女子摩拳擦掌、興奮異常,幾日山中奔襲、缺水少糧的臉都放出光彩來。她将腰上别了一路的瓜瓢解下來當做盛酒用的家夥遞了過去,很是熟練地叫那老闆娘裝滿醪白,姿态俨然多年老酒鬼,臨到付錢的時候卻頓住了,仿佛這才想起那件要緊事。

他們逃出來的時候身上哪有銀錢?僅剩的那點銅闆,還是那少年用抓來的野兔野雞和山中獵戶換來的。他一路上舍不得用,哪料到最後竟要糟蹋在一瓢酒上?

握着銅闆的手遲遲不肯松開,女子毫不客氣地掰開他的手指,将那點錢盡數給了老闆娘,然而後者數了數卻面露難色。

“這……似乎還差幾文。”

腰間一痛,他低頭去瞧,發現女子的手不知何時已掐在了他腰間。

“笑。”

他面無表情轉過頭去,正對上李青刀暗示到抽筋的左眼。

“我叫你笑……”

他一點也不想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笑。但接受命令、執行命令已經刻在了他的骨頭裡。他還是轉向那老闆娘,牽動嘴角、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來。

對他而言,那并不是一個笑,而是被規訓過千百回、幾乎刻進骨頭裡的一個動作,同他将刀子紮進人的喉嚨時的動作沒有區别。

那些人從來不會在乎他臉上的表情,但他也必須要笑,那是他的另一張臉。他有多熟悉這個表情,便有多厭惡這一切。

奇怪的是,在他露出那個表情後,老闆娘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他背上的女子見狀輕咳一聲、啞着嗓子開口道。

“我腿腳不便利,隻得讓我兒背着,讓你見笑了。我們方在山裡遭了難,衣衫都濕透了,想着買點酒暖一暖身子,奈何身上隻剩這些……”

女子說罷,那隻手繼續在他腰間“施法”,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沉沉在他耳邊徘徊。

“哭。”

少年的臉色瞬間變得更難看了,瞧着倒确實像是逃荒遭難來的。

他到底在做什麼?為何要在此處?離開天下第一莊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選擇?他的未來究竟在哪裡?

終于,他垂下眼,那雙淺褐色的眼睛瞬間起了層霧一般,輕顫的眼睫好似蝴蝶帶露的翅膀,每一下都顫在老闆娘心尖上。

老闆娘心中早已有了些松動,一見這情形連忙擺擺手,将那一早篩好的酒水盛好遞到他手中,又将先前的銅闆一股腦塞回他腰間。

“诶呀,沒幾文錢的事,小哥不用為難了,何況是遇到了倒黴事,這酒就當我請你的了,下次行路可還是要多注意才好,日後來鎮子記得多光顧咱家生意。”

走出鋪子數十步,李樵仍感覺有些沒有回過神來,女子一手摟着他的脖子、一手舉着酒瓢,臉上笑開了花。

他看着那笑,摸了摸有些淤青的腰,聲音中有些壓抑的不滿。

“你這麼喜歡笑,怎麼自己不去笑?”

女子似乎全然未察覺他的不滿,隻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

“我笑若是有用,哪還用得着你?”

她說罷,示意他在水邊石橋停下腳步,幹脆在天地間擺起了“酒席”。

盛酒的酒瓢是用瓠瓜剖開做的,裡面還漂着一半沒清幹淨的瓜瓤子;喝酒的兩隻酒碗是從橋旁神祠裡借的,一圈碗口上有三個缺;酒水是粗劣寡淡的醪白米酒,還沒入口便聞得到一股酸苦味。

但那女子卻十分滿足,滿滿一碗酒進了肚子,她那雙眼睛更亮了,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憋了這麼久,就等這一口,值了!”

他斜眼盯着那半是渾濁的酒液,一丁點也不好奇那酒的滋味。

許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女子當下分了他一碗,

“她鋪子門前那棵柿子樹被雷劈過、已經糟了,早晚會折斷壓了她的鋪子,喝完這碗酒,你就去幫她修整一下,費不了你多少時間。”

他沒有動那碗酒,隻皺了皺眉反問道。

“東西已經到手,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他話音未落,隻覺得後腦勺一陣風襲來,想躲卻還是挨了一巴掌。

他明明已經熟悉了她的招式,可偏偏每次都躲不開。

“她也是辛辛苦苦做生意的,因為喜歡你、同情你才送你酒喝,你尾巴便翹起來了?你以為自己很辛苦、很可憐,可這世間可憐人從來不止你一個,不要因為自己過得不好,就覺得旁人都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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