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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一條扁擔可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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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四周又是一片嘩然。

黴大米都能吃死人,何況是那遭過老鼠的米糧?到時候别說吃米的人,隻怕一家子都難逃一劫,那樊統當真死不足惜,炸個稀爛去喂魚都算便宜他了。

“這可怎麼辦?當初說是福米,八成早就下了肚了。”

“就算我們一家安好,可還有左鄰右舍啊。我這便回去知會他們一聲,免得大家一起遭殃。”

總算有個明白人開口,其他人也紛紛回過神來,這才想着要行動起來。

“對對對,聽聞邱家在幽陽街布藥,也不知管不管用,總之先囤些來備上為好。”

“欸,到了最後,也就還能指望邱家人了。聽聞鎮水都尉帶病上陣,親自帶人在疏通道路,或許再有幾日城門便能通了。”

“那就再等幾日?”

“再等幾日吧。”

議論聲夾雜着幾聲歎息,聽得人說不出的憂愁,直到樓中小厮清脆的聲音響起。

“我家掌櫃的說了,城中如今不太平,今日的茶水錢就免了,還請諸位客官多在自家周圍走動、說一說今日在這樓中所得。”

就算是做生意,也是分格局大小、層次高低的。你瞧瞧,這不就不動聲色将自家招牌打響了嗎?

那些人先是一愣,随即都不約而同點點頭,心中對這聚賢樓的評價又上一層,随即又揣度着一會要如何同家人、朋友、街坊鄰裡交代今日收獲。就算那小厮不開口,他們也會将今日所見所聞逢人便說地散出去,畢竟能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從聚賢樓得來消息,可也算得上是身份與實力的象征。

最後一名客人走出大門,偌大茶樓瞬間靜下來,擦得瓦亮的桌椅發着光,照得漆木櫃台後的掌櫃本人容光煥發。

送客的小厮抹完最後一張桌子,擡眼偷瞄三次,終于磨磨蹭蹭湊到跟前,低聲嘟囔道。

“我實在想不明白,掌櫃的這是何必呢?”

畢竟這可是聚賢樓,就算是整條街的茶館生意都倒了,聚賢樓也不會倒的,何苦要在此時開門做生意呢?

馬牧星頭也不擡,聲音依舊脆得很。

“錦上添花人人都會,雪中送炭才有人記。眼光放長遠些,才能留住真正的貴客。”

他一個跑堂小厮,需要什麼長遠眼光?眼下就連賣針線的小販都閉門不出,他家掌櫃竟還有閑心做生意,若不是心大便是鑽進錢眼裡了,他一個月才拿幾個子?可操不起這個心。

一心想着收工回家,小厮又湊近些,毫不掩飾擔憂地開口道。

“眼下這城裡人心惶惶、風聲這樣緊,誰也不知道明日會怎樣。咱就顧好咱們自家的生意、凡事謹言慎行,這不是我上工第一天掌櫃的便叮囑過我的嗎?”

隻聚賢音、不攬雜風,這是聚賢樓的生意經,也是馬牧賢的人生準則。

她擡起眼皮,薄而鋒利的唇幾乎抿成一條線,半晌才将最後一粒算珠複位。

“謹言慎行固然是好的,隻是我近來總覺得有些乏味。同一首曲兒聽久了總會厭,同一種聲音聽得久了也是如此。不是嗎?”

馬牧星說罷,擡手将那沒什麼可撥弄的算盤推到一旁,竟起身拿起了一旁那隻燒水用的銅壺。

小厮見狀不由得愣住。他在這茶樓中做事三月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方走出那方漆木櫃台。

“掌櫃的要做什麼?吩咐小的便好。”

馬牧星沒回頭,隻晃了晃手中那把銅壺。

“活動活動筋骨。俗話說,不管生意做得多大,總歸還是不能忘本的。”

整個九臯城中,究竟有哪位貴客能請得動聚賢樓掌櫃馬牧星親自燒水斟茶?

那小厮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可若他跟随自家掌櫃穿過中庭、來到後院一探究竟,想破了的腦袋裡又會裝滿驚愕與疑問。

“兄台久等了。”

馬牧星清了清嗓子,後院中的那個身影這才轉過身來,卻是方才聚在樓中分享消息的那個小胡子。他擡手将胡子摘去,方才膽怯探聽的模樣瞬間褪去,露出一張沉穩年輕的臉,正是那位高參将高全。

他一句話也不說,隻從腰間取下半隻瓜瓢伸了過去。

對方沒有半句廢話自我介紹,馬牧星也壓根不去開口質疑詢問,隻緩緩舉起手中銅壺、向那半隻瓢注入清水。

淅瀝瀝的水聲在空落落的院子中響起,瓢滿将溢的一刻,銅壺也剛剛好倒出最後一滴水。

接茶與斟茶的手同時收回,就這樣于無聲中确認了彼此的身份。

馬牧星收起瓢,雙手攏于袖中。

“人我已接到了,眼下就在後門等着。”

高全抱拳行禮道。

“此番幸得馬掌櫃出手相助,我代城中百姓在此拜謝。”

馬牧星對這言謝之辭反應淡淡,隻擡起眼皮望向灰蒙蒙的天。

“城北我都還算熟悉,可出了城便不是我能探聽到的地方了。兄台可做好準備去應對這北風蕭瑟了?”

高全沉默片刻,随後坦然笑了笑。

“這一趟怕是注定無法做好萬全的準備了。不過勝敗就在此一舉,殊死一搏的準備大家早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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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葉離開聚賢樓、左顧右盼地鑽進那艘小船時,許秋遲就斜倚在船中、眯着眼望向她。

眼下情形不免讓人想起兩人當初在馬車中相逢的情景,隻不過眼下那二少爺并未飲酒,藥堂掌櫃也沒招惹那房牙子,兩人都清醒得很、平靜得很。

“大家都有事要忙,隻能本少爺親自接你。怎麼,不滿意?”

對方曆經生死過後的開場白仍帶了幾分打趣,秦九葉也笑了笑,随即錘了錘自己那兩條發軟的腿。

“有勞二少爺親自跑這一趟,隻是我方才從深淵中爬出,莫要再将我帶進陰溝裡。”

柳裁梧撐船的身影半隐在霧氣中,許秋遲目視前方,一字一句說道。

“陰溝又如何?說不定就能連通内外、逃出生天呢?”

秦九葉一愣,反應過來後才急聲道。

“你們打通了出城的路?為何、為何沒有告訴城中百姓……”

但她的聲音很快便戛然而止,心中已然猜到了原委。

許秋遲口中的“陰溝”應該指的是一些暗道,而就算城門正式疏通,在未探明城外情況的前提下,絕不能輕易走漏風聲。且不說出城後是否會面臨被射殺的風險,一旦有第一個出城的人,則出逃者又會蜂擁而至,好不容易穩住的局面又将陷入混亂。

對方瞥一眼她面上神情,知曉她已猜到緣由,當下繼續輕聲說道。

“事已至此,城裡等得起,城外卻等不起了。再拖下去,就算城中局面穩定下來,城外也會采取雷霆手段,到時候九臯的命運将不在我等的掌控之中。結局如何,就看這一趟走不走得通了。東闾門被倒塌的祭台堵住、形勢複雜,城南落入丁渺之手,北婁門外洹河泛濫、截斷了北上的去路。出事前兄長已帶人趕到瓊天坪附近,虞安王車駕是從北邊而來,若想出城求助、隻能走西葑水門,然後過黛绡河、繞道洗竹山。那道水門先前因為城外漲水的緣故被水流沖閉,陸子參已帶人前往玥堤開閘洩流,到時候便可借水勢沖出水門,但機會隻有一次。”

洗竹山,又是洗竹山。原來這凡間的一切都是餅攤賣貨郎手下的面團子,揉來揉去不過一個圓,兜兜轉轉又回到起點。

秦九葉啧啧嘴,聲音中有些哭笑不得。

“那洗竹山裡的風水應當有些問題,我上一次去可是遭了大難,再來一回怕是小命不保啊。”

許秋遲聽出了其中感歎,沉默片刻後才低聲開口道。

“我無法與兄長取得聯系,城外是何荒蠻景象、确實無人得知。山路險峻,又有伏擊者和追擊者,我們是背水一戰,對方也是殊死一搏,這一路上隻怕不會寂寞。我親自前來,便是給你拒絕的機會,你若是不願,現下便可告知于我,我自會安排旁人走這一趟。”

他話一出口,便換了秦九葉沉默。

論及思慮的細膩程度,許秋遲比之邱陵也不遑多讓,何況這些時日他對城中形勢了解無人能及,她知曉若非對方深思過後已無更好選擇,是絕不會對她開這個口的。将有關野馥子的消息送出去看似已經成功,可若不能說服虞安王相信他們平息這場怪病的決心,先前的種種努力都不過雲煙。而作為與秘方纏鬥已久的醫者,她是眼下能做到這一切的最佳人選。

而她又何嘗不知,擺在眼前的這次機會是所有人傾盡一切才争取來的。

許秋遲不做人,臨到終了還是将這麼大個擔子丢給了她,她現在說自己貪生怕死還來得及嗎?可問題是,留在城中也并無法貪生,整座九臯城的安危如今就系于她一人身,而她自己的命運也在其中。

隻是山一重、水一重,要一個精疲力竭之人躍入冰河、踏上山路,到底還是令人心緒難平。

“二少爺難道看不出?眼下我這腿腳可不比從前,怕是還不如你這條斷過的腿。”

她半是戲谑半是賭氣地提出自己的抗議,許秋遲卻答得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會集結全部人手護送秦掌櫃,能多争取一刻是一刻,隻要出了洗竹山,就能和虞安王的人取得聯系。”

不知過了多久,秦九葉長歎一聲,終于開口道。

“可有筆墨?”

她并未說自己願意走這一趟,但許秋遲已經明白了一切,随即從一旁摸出根炭筆遞了過來。

秦九葉接過那支炭筆,又撕下一片衣擺,一邊在上面奮筆疾書、一邊輕聲問道。

“我不在的這段時日,大家都還好嗎?”

她問得簡單,許秋遲答得也很随意。

“都還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秦九葉點點頭,手上動作不停,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紅了。隻有經曆過這城中最絕望的一段時日之人,才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許秋遲望見了她面上神情,狹長的鳳眼不由自主地垂下,似是不忍再多看一眼,隻輕聲開口道。

“他先前受了些傷,得知你被丁渺抓去後,整個人又已瘋魔,我擔心他會不受控制、打亂行動,不敢讓他在外面徘徊,更不敢讓他獨自行動去找你。你若因為這件事責怪我、要我賠你銀子,便活着回來、親自找我讨吧。”

盡管她沒有開口,對方也知曉她真正想關心的那個“他”是誰。盡管先前高全已經告知一二,但此刻聽到對方親口“狡辯”,秦九葉還是不由自主地氣笑了,短暫笑過後嘴角又落了回來,嘴唇哆嗦片刻後才啞着嗓子道。

“我在聽風堂等得好苦,差點就要活不成了。你躲不掉這一遭了,到時候我定要讨個說法。”

小舟停靠水門的一刻,最後一個字落定,炭筆已斷了數次。秦九葉最後望一眼那半截衣擺,鄭重将它正正方方疊好、雙手交到對方手中。

“關于野馥子的一切,我先前已盡量詳細地同高參将交代過了,若我沒能回來,便去蘇府請蘇二小姐幫忙,她會是接替我的最好的人選。至于這封手書……”

若此生還能活着相見,那這便是她給他的信。若她不走運、沒能熬過這一遭,這便是她的遺書。

突然湧上的哽咽令她幾乎說不下去,平複片刻後才繼續說道。

“……是我給李樵的信,煩請二少爺代為轉交。”

許秋遲盯着她手中的東西,遲遲沒有伸手去接,隻轉頭望向船尾的方向。

“秦掌櫃為何不親自給他呢?”

秦九葉的手頓住了,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停在半空,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對方話中的真實含義。

“二少爺知道姑娘心思,所以一聽說有了姑娘的消息,便轉告給李小哥了。算了算,時間應當剛剛好。”

柳裁梧的聲音在船尾響起,這一回,秦九葉終于緩緩擡起頭來,那張被折磨多日的面容仿佛亮起了光。她喃喃說不出話,隻順着對方的視線望向身後。

河道中水流漸急,小船在水波中颠簸起來,不遠處那光秃秃、冷冰冰的街角也随之在她視線中左右晃着,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又在漫長而不知盡頭的等待過後加速了流逝,讓那個無數次隻能在迷蒙夢境中觸摸的身影、就這麼出現在了她的世界。

少年用盡全力向她奔跑而來,柔軟的發絲在他身後飛揚,冬日裡的塵埃繁星般點綴着他的輪廓,果然居的粗布衣衫因為迎風的緣故緊緊裹在他身上,像是将軍身後那面殘破的旗幟,他大口喘着氣,呼出的白氣同他蒼白的臉色混做一團,唯有那雙淺褐色的眼睛亮如星子,穿透漫長的冬夜、不知疲倦地閃爍着,隻求心愛之人能在不經意地擡首間獲得一瞬間的光明。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傾了傾身子,張開的嘴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便被一陣刺耳的交戰聲打破了。

三四道黑影從斜裡殺出,直奔她所在的小舟而來。

人一生究竟要經曆幾多生離死别,她不得而知,但她知道,眼下這場未盡的重逢,将會成為她此生最不能放下的執念。

強忍的淚水倒流回心底、酸澀而滾燙,秦九葉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出城的機會就在眼前,她一人性命或許還賭得起,可她背後還有無數人的希望與寄托,她不能将他們也一并拖入其中。

柳裁梧已飛身殺了過去,刀光劍影中,秦九葉不由分說将手中半截衣擺塞到許秋遲手中,最後回望一眼那少年的身影,兩個靈魂間熾熱的聯結擊穿了永恒與時空,訣别的笑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間、又飛快散去。

喊殺聲步步逼近,秦九葉深吸一口氣、躍入冰冷湍急的河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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