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傾雪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跳動的頻率逐漸加快。
她屬于高敏感人群,很不适應這種暧昧到近乎窒息的場合。
祁斯年剛要開口,就被阮傾雪制止,“祁斯年,我答應你了。”
祁斯年心下一喜,“真的?”
“我有個小要求。”
“你說。”
阮傾雪猶豫再三,“能不能先瞞着家裡?”
祁斯年原本想着回去告訴家裡,“你是不是擔心我爸媽,你放心吧,我爸媽那邊我能搞定。”
“你不許說。”阮傾雪見他有要告訴他們的意思,她了解他,一有什麼高興的事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可是她想得要更多一點,她擔心的是,他父母不看好她,那這件事有可能就會毀了她和祁家的關系。
要知道她和祁斯年不一樣,祁斯年即便是和家裡吵架了,那也是他的家。
她要是跟祁家人鬧不和……
她不想跟祁家人鬧不和,尤其是姑姑和九叔。
她不想和他們生出嫌隙。
哪怕家裡人知道了,都答應,那萬一以後他們分手了呢。
她連祁家可能都不好回去。
“好,那先不說。”祁斯年本來連怎麼發朋友圈都想好了,這會兒隻能壓下。
屋外響起顧南栀的聲音,“什麼說不說的啊,你們又背着我嘀咕什麼呢?”
阮傾雪立馬抽開手,和祁斯年拉開了一段距離。
顧南栀身後跟着常叔。
祁斯年手上一空,虛虛地抓了抓空氣,還是輕歎一口氣放下,“說你壞話呢,沒想到你就過來了。”
“常叔帶了什麼好吃的?”
顧南栀也不甘示弱,幫常叔拿飯盒,“傻了吧你,不是你自己點的菜嗎?”
祁斯年笑了,“好好好,是我傻了。”
顧南栀聽他松口,“今天這是怎麼了,轉性了?”
祁斯年自顧自的戴上另外那一根黑繩手鍊,并不回答顧南栀的話。
阮傾雪看了下自己戴手鍊的那隻手,好在顧南栀粗枝大葉,根本沒注意到。
顧南栀下午回學校,阮傾雪也要跟着回去。
祁斯年留了她一下,小聲問着,“真的不能發朋友圈微博ins嗎?”
阮傾雪看着他黑亮亮的眼睛,有一瞬間心軟,或許從前,阮傾雪會猶豫一會兒,妥協讓步。
但她這會兒突然想起來祁野跟她說的,“不喜歡可以說不喜歡。”
阮傾雪抿唇,抱歉地看着他,“不好。”
她能理解祁斯年從小到大就喜歡站在視覺中央的性格,喜歡很多人慶祝的熱鬧氛圍。
但他們情況特殊,她不想冒這麼大的風險。
“那好吧。”祁斯年拍了拍她,“那我等你願意公開我那天。”
阮傾雪彎起眼睛,“我先回學校了,明天再來看你。”
她拉上自己的帆布包關上房門,走出醫院,她聽見初夏蟬鳴聲四起,仿佛一直壓在心口的迷霧煙消雲散。
阮傾雪回到學校,約喻菡來她寝室剪片子。
喻菡一進門就看見阮傾雪眉眼帶笑的樣子。
她眼睛亮了下,“寶貝,你今天狀态好好!快,換衣服,我們去補拍幾條物料。”
喻菡說着,把她們從江州帶來的藍染發卡、耳飾、小布包都拿了出來,還有幾朵藍染布玫瑰。
阮傾雪答應着,換好衣服。
她們視頻發布定在周末,需要在發布前和發布後配合幾條微博圖片宣傳,拉長影響周期。
場地是半個月出發前就挑好的,比較符合視頻風格的地方。
阮傾雪對着晴空單獨拍了一張藍染玫瑰,發在了她的微博小号裡,配字:【今日晴[太陽]】
她的小号隻有幾千個粉絲,是一些根據六月雪的蛛絲馬迹追過來的。
阮傾雪發完,看了一下祁斯年的微博賬号。
他果然還是沒忍住,但隻是拍了一張他手腕上的手鍊,同樣也是簡單的三個字,【很喜歡】
下面是他幾個好兄弟回複,【又做了新的啊。】
【躲哪去了,出來喝酒。】
隐秘的心思無聲地擴散開。
阮傾雪壓下來,轉頭開開心心地去跟喻菡修照片,遞交北藝團審核,準備視頻發布。
北歐深夜燈火輝煌,祁野結束會議,打開了大廈頂樓休息室的門。
屋内沒有開燈,能透過落地窗看見屋外綿延不絕的燈火長河。
祁野看了一會兒眼前繁華輝煌的城市街景,審美疲勞地拿起手機,才看到了一個很簡潔的熱搜詞條#藍染非遺#。
熱搜上線通常會比視頻發出晚一到兩天,詞條簡潔,明顯沒有請專門的營銷團隊,純靠搜索量上去。
祁野點進去的時候,僅那一個播放平台已經顯示了三千萬播放量。
視頻裡的人一襲藍染漸變連衣裙畫山水紋理,墜藍染薄紗,配藍色蝴蝶耳飾,舞姿大氣磅礴又柔順舒展,配合他們獨特的剪輯和轉場方式,格外深入人心。
她的氣質和身上需要沉澱出美感的衣飾相輔相成,與周身古城融合得恰到好處,美得仿佛墜落人間的仙子,一眼失魂。
下面評論:【我直接一個‘嗨,老婆’】
【見過真人,很沒禮貌,不打招呼就闖進了我的心巴。】
【寶寶等下再跳,裙子鍊接發我一下】
緊接着跟了一批求鍊接的評論。
衣服耳飾求了個遍。
祁野彎起的唇角在看到評論後壓下,他有點看不得裡面叫【老婆】【寶寶】的評論。
每一個都能輕而易舉的讓他心口産生微妙的波動,數量多了就湧出來翻江倒海的酸澀,叫嚣着侵蝕他的意志。
祁野按下點贊,任由自己淹沒在幾十萬給她的稱贊裡,在她的仰慕者裡甚至沒有姓名。
好像誰都能這麼喊她,隻有他不可以。
誰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歡她,隻有他不得不蟄伏在黑暗中,把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一藏再藏。
祁野切出畫面,換到了阮傾雪個人賬号,看到了她不久前發的藍染玫瑰。
還好,這裡面沒那麼多叫【老婆】的。
祁野意識到自己在跟網絡上一群網絡對象較勁,輕啧一聲,按了下眉心。
他好像病得越來越嚴重了。
或許從他卑鄙到對親手養起來、叫他叔叔的女孩産生不該有的念頭那一刻就已經病入膏肓。
房間有人進來,舊友安東看他出神,“看什麼呢?”
祁野逼迫自己抽離,給好友看那朵玫瑰轉移注意力,出于私心,他沒讓另一個男人跟他分享阮傾雪那條視頻。
安東一時驚奇無比,“哦,我認得,這東西跟你今天這個領帶是不是一個手藝?”
祁野今天來談合作,帶的是阮傾雪送他的那一條藍染領帶。
安東很喜歡,“你們國家總是藏着些好東西。等我去,我也搞一個回來。”
“下周。”祁野接過他的咖啡,敲定的回國時間比預期早很多,“得跟國内技術研發對接,你跟我回去?”
安東作為技術顧問表示,“當然沒問題。”
祁野提前回國并沒有告知家裡。
登機前,他坐在頭等艙休息室,又翻看了一遍阮傾雪的視頻和賬号,冷不丁刷到了她曾點贊過的微博。
祁野在裡面看見了祁斯年的賬号,賬号裡發布了一張照片,是戴在祁斯年手上一條黑色手鍊,手鍊挂墜是恒星的變形字母Q。
登機提示廣播響起,祁野并沒有當回事,熄滅手機屏幕,起身登機。
國内祁公館,阮傾雪剛答應了周末去看祁斯年,帶她煲的蘿蔔排骨湯,她晚上回祁公館跟馮姨借了下廚房。
馮姨在旁邊幫忙,看着阮傾雪煲湯到底還是擔心她燙着。
大概是正在廚房忙,以至于她們并沒有聽到祁公館門口,祁野回來的聲音。
阮傾雪生澀地把湯盛好,放到保溫瓶裡,還是一時不察,被濺出來的湯水燙了一下。
祁野走進去就聽到了這一聲極細的驚叫。
他凝眉,問常叔,“傾雪在廚房?”
“對。”常叔看着廚房的方向,“傾雪最近學着煲湯呢,估計是燙了一下。”
祁野面色不悅,“給誰煲湯,還值當的燙着。”
常叔想了想,“聽說是……同學?”
正好祁野走到廚房,看見馮姨正帶她用涼水沖手,好在燙得不厲害,隻是有些發紅發癢,不至于起泡。
阮傾雪捧過馮姨遞來的冰袋,一轉頭,忽然間撞上了祁野的視線。
她明顯對于他提前回來毫無防備,清秀漂亮的臉上滿是意外,“九叔,你回來了。”
祁野低眸,一眼看到她扶着冰袋的手腕上戴了一條鉑金銀河手鍊,中間挂了個恒星變形的字母Q。
一瞬間與那模糊記憶中,祁斯年那張照片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