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涼跟王野一路回了酒店。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在康州玩上三天,因此機票是後天下午的。
按照王野的說法,今天參加完CP,明天的行程就是去迪士尼——不過經過今天的事之後,兩個人此刻都沒有什麼再去迪士尼的心思。
“我說——”王野還在猶豫。
臧涼卻在路途上終于心情冷靜下來,回想起病房裡險些越過的紅線,耳根不自覺發熱,下意識地撓着眉毛,似乎是在找借口轉移注意力。
“你打遊戲嗎?”臧涼突然問。
“啊?”王野一頭霧水,“不太打,我哪兒有時間。而且我操作很爛——”
臧涼哦了一聲,随口道:“那你應該不知道柴火雞——”
“柴火雞,”王野立即鯉魚打挺,“誰不知道啊,這麼有名,《警鐘長鳴》的國内官柄就是她畫的。”
臧涼坐在床上跟他大眼瞪小眼,許久才終于喘過一口氣。
“行吧,”他說,“這人到底除了遊戲還畫過什麼?”
“什麼都畫啊,”王野不知道為什麼臧涼這個完全不關心的二創的人會突然提起這個,“遊戲,動畫,漫畫,同人,商繪,很有名的,一張私稿都要三千起步——”
臧涼瞠目結舌,繼而又狐疑地看着他:“你為什麼這麼清楚?難不成你也是粉絲?”
“實話實說,”王野撓頭不好意思笑道,“我以前想找她約個我推的生日繪的,但是她檔期太滿了,沒排上,也搶不到——”
“這麼熱門,”臧涼咋舌,“如此誇張。”
“到底怎麼了,”王野道,“你難不成在CP遇到真人了?”
“跟你說件事,”臧涼正色坐穩,“你猜蔣叁為什麼會在CP。”
“找朋友?”王野順勢道,然後立即張嘴,瞠目結舌,“啊啊啊?蔣叁是柴火雞???”
然後整個人彈起來,又捂着屁股回頭去看臧涼:“不對啊,今年CP嘉賓裡沒有柴火雞啊?”
繼而又狐疑地看着臧涼:“你怎麼知道?”
臧涼托着額頭沖他笑:“不信拉倒。”
“不至于吧,”王野還在持續震驚中,“大家都是高中同學,她怎麼就成為了這種......大大?何止是大大啊,她已經超越普通大大了,呃,反正我心目中是這樣的——”
臧涼沉思不語。
王野還在絮絮叨叨。
“你說我要是以私人的交情請她幫我畫一張——”他自言自語,又立刻自己否決,“算了,感覺這樣太無恥了,公然插隊,簡直是蔑視她的實力......太可怕了,怪不得在番廣定居了,原來這麼厲害......臧涼,我倆跟她做朋友是不是有點配不上啊——”
臧涼流汗,心想你要是知道我跟她錄了同一個戶口本,才是更加覺得配不上——
想到這裡心裡竟然有種酥麻的躁動感,臧涼微微動了動手指,這種心情就仿佛回歸到了讀書時代的某種秘密戀情,兩個人之間隐藏着專屬的心照不宣,尤其對方比之自己更加擁有耀眼的矚目。
他就像舞台下再平凡不過的一個駐足觀衆,隻仰着頭去看。
去看人群中心的太陽。
“臧涼——”
王野把他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我問你明天還去不去醫院?”他推了推臧涼的肩膀,“我是準備再去看一下的,蔣叁一個人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就算再怎麼能幹,也會很孤獨吧——”
臧涼突然有種跟他攤牌的沖動,但又覺得師出無名,自己這樣會不會顯得過于主動?
蔣叁到底對他是什麼感情呢?這誰也說不清楚。他認命了自己是有點矯情,喜歡上了又如何,幹嘛非得去在她心目中得到那個所謂忠貞不二的證明?
是嗎?
可以嗎?
他想。
于是再次沉默了。
王野被他搞得莫名其妙,結合胡當歸的事,他眨了眨眼睛坐到臧涼身邊。
“臧涼,”他斟酌再三,“你喜不喜歡蔣叁?”
“啊?”臧涼瞬間錯愕,并且呈現一種慌不擇路的慌亂,但又很快壓制了下來,“不會啊,我們都這麼多年了——”
“是嗎?”王野道,“我想也是。但我是真的很喜歡的,呃,雖然知道她是柴女士之後讓我很挫敗,不過我可以靠我自己的努力去證明我可以對她好,可以保護她——”
臧涼卻想,或許她并不需要别人保護呢?
所謂的好,其實也隻是一廂情願的照顧而已。
蔣叁似乎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缺的人,又該怎麼去讨好。
“我想和你結婚。”
毛茸茸的腦袋如是擡頭。
臧涼晃了晃腦袋。
這是真的要頂不住了啊。
他想。
胡當歸晚上沒有留下來陪床。
這也是理所應當的,畢竟蔣叁的哮喘住院也不是一次兩次,本身也不是非常緊急需要有人時刻看護的大病。她可以接受胡當歸晚飯過來陪她聊天,但也過意不去讓胡當歸半夜繼續留宿睡醫院的這種硬床闆——尤其連被子都沒有。
她臨走的時候倒是還囑咐了蔣叁幾句好好呆着,不要想着偷跑出去幹嘛,至少老實把這三天的針打完,别的以後再說。
蔣叁此刻還是充分彰顯了乖巧的本色,接連點頭将人送走。
一夜無夢,五點半被換班的護士吵醒,抓起來抽血測血壓,蔣叁簡直苦不堪言——
一直熬到八點護士來挂瓶。
蔣叁痛苦詢問:“今天吊瓶還是跟昨天一樣嗎?”
“一樣,”護士給她換瓶,“不要亂跑,你家屬今天不來嗎?”
蔣叁被問了個猝不及防,于是嗫嚅道:“他們......都嫌我太窮......榨不出錢來,就都走了——”
護士:“......”
然後門被邦一聲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