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叁已經換好了衣服和鞋子，興緻勃勃地立在二人面前：“走吧？move move move——”

實在是讓人怪罪和遷怒都無從下手。

去的路上，王野突然盯着臧涼發言：“說起來你頭發是不是太長了？劉海都要遮眼了？程序員在外形管理上這麼散漫的嗎？就算沒有女朋友也不要這麼堕落啊？”

蔣叁也偏頭去看，笑道：“對啊，怪不得漫展被認成雨宮蓮，現在确實很足的日本陰濕味——”

“真的假的，”王野立即端詳起來，“棒子有這麼帥嗎？我怎麼感覺不出來？”

“拜托，你這種黑皮直男感覺得出來什麼？”蔣叁道，“棒棒嘛，讀書的時候不就被反複觊觎？诶呀——”

蔣叁不高興了沖臧涼瞪眼：“你拽我幹什麼？”

“有位置，坐好。”

“還挺強勢，”蔣叁沖王野笑，“這态度用在老婆身上，人家還能跑？”

“這麼說你知道曹演的事了？”王野立即道，“是啊，怎麼說都談了好多年了，昨天遇到我還以為你們會複合。”

“不存在，不可能，”臧涼道，“挖苦我很好玩？你們就不能消停點？”

蔣叁不敢說話了，心想這人真夠陰晴不定。

七号線地鐵走到後半段幾乎都是去迪士尼的遊客，也開始有人買起了價格便宜的頭戴式發箍。王野躍躍欲試，想着要不要給三個人各買一個，蔣叁卻嚴詞拒絕。

“好歹我也是個原創工作者，”她道，“就不要在我面前正大光明地支持盜版了好吧。”

王野遂萎，臧涼莫名想笑。

蔣叁卻有點如坐針氈。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自打自己坐下之後，臧涼站立的位置就順勢而為地挪到了她的面前，抓着手環站得穩倒是很穩，隻是這種立在眼前不動聲色的正宮霸權樣子，實在是讓她有點——

浮想聯翩。

甚至于隻能低頭假裝玩手機，但視線不自覺滑落到兩人腳尖，看那咫尺相接的劇烈，兩雙白色球鞋實在是刺目得耀眼。

她心想，還真是人心一旦龌龊看什麼東西都覺得存在瓜葛，或許臧涼正直着呢，哪會像自己現在這樣感覺站在一個空間就覺得暧昧爆表——

好不容易挨到到站，蔣叁直接原地彈起，臧涼卻不及反應，直接下巴跟她的頭頂撞到一起，兩人同時慘叫。

“怎麼怎麼——”王野驚慌失措，“還沒停穩呢，你倆沒事吧——”

臧涼隻能痛呼：“你急什麼，都還沒到站——”

蔣叁頭頂也痛得半死，心道這人還真是全身上下都跟鐵塊一樣，這一來一回都被他誤傷過多少次了，簡直八字不合。

“我心情雀躍，難以自持，”她找補道，“倒是你，幹嘛站這麼近——”

王野把他們兩個拉下了車。

“太好了，自打大學畢業之後我都還沒跟人一起去過遊樂園呢！蔣叁，你想玩什麼？”

蔣叁心想我現在隻想回家泡澡。

但既然都答應人出來了自然也不好又當場甩臉掃興，隻能讪讪笑道：“先去排隊吧——”

臧涼照舊不發一言地跟在後面。

幸好王野大大咧咧，能起到一些緩和氣氛的作用，不然隻讓蔣叁面對這個悶葫蘆，她恨不得一頭撞死。

所以真的，這種情況下她怎麼能想象跟臧涼談戀愛？實在是太難以忍受了！

雖是如此，這種臨時起意的觀光，還是讓三人在這種節假日旺季栽了跟頭。

“我是真沒想到人會這麼多啊！”王野擡手看時間，“而且現在還是早上吧？為什麼會排隊這麼誇張？這樣下去一天都玩不到一點！”

“你來之前沒多少看過攻略嗎？”蔣叁無語，“迪士尼诶，大哥，我們能在十點之前成功進園已經燒香拜佛了，如何？要不要先去看看劇場？”

王野非常挫敗，他自認是個沒什麼文化底蘊的人，來都來了肯定是玩項目的，在劇場裡看人演戲，實在不在他的理解範疇之内——

但無奈身邊跟着蔣叁，他轉念一想，也算是多了點相處的空間，更何況室内還能有空調吹，也算是個能暫時休息的歇腳點，于是答應了下來。

臧涼自打進門都是呈現出一種對任何事情都無所謂的态度，蔣叁甚至毫不懷疑他周身洋溢了一種，嗯，顯而易見的低氣壓——這實在是莫名其妙。

不過鑒于臧涼在她過往的認知狀态裡，常常湧現出這種單純針對她的冷淡的莫名其妙，所以她也習慣了。更何況她稍稍自省了一番，自己先前在地鐵上跟王野一起打的那套組合拳大概又戳中了臧涼那脆弱而敏感的自尊心——

所以說這人真的很麻煩！難不成真的要一直哄着捧着嗎？

可她之前哄着捧着的時候他又顯然不肯吃這一套？隻會讓自己感覺更加倒貼了，簡直無語。

她心想，反正現如今也不是那種告白未遂的暧昧關系了，清清白白，她腹诽這麼多又有什麼用？隻要她不抱期待，那她就非常安全。

安全到不至于被臧涼的邊界感和疏遠給刺傷，坦然面對他這個人就這樣。

于是開始心安理得地跟王野一起排隊，時不時回答點對方非常好奇的業界内部的八卦。

“那你當初為什麼離開爆炸卡？”王野道，“不想做遊戲了？”

“氣場不合，”蔣叁随口道，“而且方向不對，道不同不相為謀，走了也不奇怪吧？”

臧涼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蔣叁瞪他，示意不準多嘴。

“爆炸卡啊，”王野感慨，“他們現在不是做很大了嗎？聽說浮圖4都做到日本去了——”

“全世界市場都這樣，已經不是國内輸出還走不出去的時代了，”蔣叁道，“所以請别大驚小怪，就算賣到月球去，都還是那個鳥樣。”

“你怨氣好像很重，”王野小心翼翼道，“不會是公司給你穿小鞋吧？”

蔣叁大驚小怪：“你怎麼知道，所以我跟你說我很可憐。”

臧涼提醒他們檢票進場。

三人找了個中間的位置坐下。

雖然蔣叁非常拒絕，但還是被他們兩個一左一右地夾在了中間。

“實話實說，現在這個場景，”她感慨，“跟兩個男人一起來迪士尼，太獵奇了。”

“也是，”王野立即道，“要是隻跟一個就好了。”

“是的是的。”蔣叁随口答道。

“那我走？”臧涼偏頭。

“别吧，”蔣叁立即拉住他，“咱們放平心态，不要讓眼下的情況變得，那麼地修羅場。”

臧涼挑眉，意思都随你。

蔣叁想跳起來打他的頭。

劇場今天排的節目是加勒比海盜。

蔣叁以往混過歐美圈，自然很熟，但這劇本也不是一比一複刻原著，而是整活小片段，因此就算不清楚前情提要也可以看得很開心。

中間還有往觀衆席撒糖的環節，臧涼的腦門被巧克力金币直接集中，逗得蔣叁哈哈大笑。

臧涼有點氣悶，卻拿她無可奈何。

王野興緻勃勃跟他要金币，節目結束之後又去找演員合影，玩得倒是挺開心。

蔣叁和臧涼兩個社恐坐在位置上等他，蔣叁忍不住感慨：“真羨慕王野，人能活成這樣一點都不在意外界目光，簡直太快樂了。”

“你當初怎麼沒喜歡上他？”臧涼問，“救世濟民的菩薩目光從來沒有落到這樣的慘人身上？”

蔣叁知道他指的是王野當年追求楊千未果還被奚落的事，于是笑道：“我也不是是個人就喜歡的。”

臧涼沉默了。

蔣叁猜他大概想問，那你喜歡的到底是什麼呢？

算了，她想，這人真會這麼思考嗎？或許自己之前的那些喜歡和告白，在他眼裡不過是酒過三巡的一時興起罷了。這樣也好，雙方都不走心，也免去了很多再會面時候的尴尬。否則要是臧涼真逼問到了面前，讓她仔細闡述自己這些年的心境，她真的會抱頭鼠竄從此再不相見。

現在這樣就很好，安靜，平淡地，就像普通朋友坐在一起，不用牽手，不用擁抱，單純感受着周遭平和的空氣，以及兩個人隔着座椅依稀能夠傳遞到的。

彼此的心跳。

耳根泛起绯紅。

“走吧，”王野回來了，“要不要去吃點什麼？”

“不去，”蔣叁立即駁回，“太貴了，而且火雞真的很難吃——”

王野沮喪地捂着肚子：“我倒是真的很餓了，别說火雞了，他往航母上撒把孜然我都能一口氣吃光。臧涼呢？你不餓？”

臧涼無法反駁說自己沒有這麼好的胃口，畢竟早上蔣叁還能說是有一袋包子墊了肚子，他是确确實實沒吃什麼東西。

于是三人邁步，去了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