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涼的呼吸明顯停滞了。
蔣叁勾起了嘴角。
喜歡玩是吧?
愛挑釁是吧?
真覺得她清心寡欲道德至上嗎?
臧涼也太看得起她的操持了——
大不了以後再也不見,相敬如賓罷了,接觸婚姻而已,或者是簡單當個彼此生命中的工具人。這些都無所謂,她蔣叁從頭到尾怕過這個嗎?
連從此人生再無瓜葛都不怕,又怎麼會去怕無法在他面前做人?
不做就不做——
她伸手往前,臧涼偏頭躲了過去。
唇瓣擦過臉頰,冰涼柔軟,呼吸濕黏。
“你看,”她說,“玩不起就别玩。”
那張臉停在耳畔,呼吸聲輕淺無比。
臧涼歎氣,伸手,手腕翻轉,直接把人腰間摟住,然後膝蓋一翻。
蔣叁頓時天旋地轉,後腦被臧涼的手掌墊住,輕輕摔在醫院那簡單粗暴的硬闆床上。
饒是她前半生再膽大妄為,也沒曾想真有一天能跟臧涼以這個距離,這個姿勢,這個氣氛——尤其還是在這個地方,醫院裡!
呈現出這種即将擦槍走火的架勢。
“我真的救了——”她說,“你如果真的這樣的話,要是不做起來,估計都對不起雙方撕破臉的——”
臧涼直接低頭吻住了她。
蔣叁将手放下,順勢而為地勾上了他的脖子,然後将被子拉過頭頂——
光線被隔離在了外面,一切掩蓋在擁擠不堪的燥熱之中。她閉眼迎接着臧涼那陌生而充滿熾熱溫度的親吻,張口,親吮,舌尖在彼此口腔的潮熱濕潤中反複遊走。
臧涼輕嗅着她皮膚間的味道,幹燥惱人的煙草和暧昧的麝香,發絲帶有幹擾性質地在彼此臉頰和脖頸遊走——
他伸手,将自己半個身子撐在了床頭,然後用另一隻手去撫摸她的耳垂。
熱氣蒸騰,如此蒸騰。
蔣叁把頭埋進了他的頸窩,聞到他衣服上柔順劑的香味。
這個人,她想,這個人怎麼能夠身上的所有地方,都這麼讓她喜歡。
簡直鬼迷心竅。
臧涼含住她的指尖,細碎的親吻一路從手腕往下,蔣叁衣領的扣子已經被打開得七零八落。
她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心虛,這心虛讓她從狹窄黑暗的空間裡瞬間清醒,手指不自覺自臧涼耳後穿插而過,攏進那卷曲散亂發絲的瞬間,有些想哭。
“别這樣——”她說,“你别讓我沒辦法回頭——”
臧涼咬掉她一顆扣子,鼻尖擦過胸口的溫熱,聲音嗡鳴:“那就認真一點,不要總想着回頭。”
蔣叁拉回了自己的領口:“不不不,臧涼,咱們還是理性一點,這裡好歹還算是公共場合,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臧涼的下巴壓在她的身上,這突如其來的打斷弄笑了,擡手撓了撓眉心:“那你的意思是我們換個地方?”
膝蓋動了動,竟然是又把她的雙腿撞開了一點。
蔣叁驚得半死,連忙把被子拉緊,順便把他拽了出來:“我的意思是說,先打住吧,等會兒護士進來像什麼樣子——”
臧涼托腮看她,意味深長。
蔣叁背過身去,不想理他。他倒是怡然自得地還敢繼續躺在床邊,兩個成年人擠在90米寬的小床,倒也不嫌局促。
“我說,”他終于開口了,“現在該承認誰是小狗了?”
“别再說這種羞恥台詞了,”蔣叁閉眼平複心情,“我已經決定不當人了。”
臧涼笑了,伸手去拉她的手指,被她閃過。
于是頭輕輕抵在她的背上,帶着鼻音喃喃:“為什麼就不能再喜歡我呢?”
蔣叁收攏了雙臂。
“可能因為,”她說,“暗戀都是有保質期的。”
“那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給我這些似是而非的回應?”
體溫從背心蔓延至全身,蔣叁聽着他這如同呓語一樣含糊不清的話,覺得此刻病房裡的空蕩尤其讓人難以壓抑那份焦躁不安的心跳。
她說:“因為我頑劣不堪,惡劣透頂。我不是好人,我壞極了。”
“你哪裡壞呢?”臧涼伸手把她從床頭拉了回來,輕輕搭過她的肩膀,松垮地摟住她的全身,他在蔣叁耳邊歎氣,“你就是太好了,才會瞻前顧後的這麼猶豫。倘若你再多堅持一秒,你能不能再對我壞上一點......”
蔣叁握緊了拳頭,心想,她到底為什麼要受這種酷刑——
這但凡要不是在醫院,她可能真的就妥協了——
啊啊啊——人真的倒黴到喝涼水都塞牙!
她把被子拉過頭頂:“算了吧,我不想再對你這樣了,臧涼。這世界上我唯獨不想對你這個樣子,所以你也别這樣了,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們兩個能不能就這樣保持住,不要再往前了——”
臧涼驚訝于她在此刻終于承認對自己的感情,但卻還是拒絕接受,簡直匪夷所思:“這又是什麼道理?”
“我不想打破自己對你的幻想,”蔣叁道,“親愛的臧涼同學,我喜歡的那個人是活在十年前的虛幻人物,我還沒确定到底想不想讓他跟現實中的臧涼挂鈎呢。我是真不想就這麼跟你發生□□關系,畢竟你,嗯,是我生命中難得剩下的最後一點對愛情的虛幻構想了——”
也是想到這裡才似乎終于找到了自己之所以一直對臧涼進一步反應的猶豫問題所在,她直接翻身下床,似是在肯定自己的決定:“沒錯,就是這樣,請你好好表現,不要讓我覺得我喜歡上的本體是一個爛人——”
臧涼在床上撐頭莫名其妙看着她:“我覺得你有神經病。”
“看在你險些和我睡了的份上,”她十分大氣,“我原諒你。”
然後轉身準備逃跑。
“回來。”
臧涼反應比她更快,直接拉住,重新把她一屁股拽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