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别做傻事了。”雀兒垂着眼,低頭仔細地給他梳理結在一起的頭發。
她動作輕柔,指尖時不時略過他的臉,小團子明明手指疼的發抖,卻還是強忍着不出聲,溫順地靠着她一片衣角,也不敢太過靠近,恐怕惹她厭煩。
手上的血已經凝住了,可樣子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雀兒問他:“有藥嗎,還是帶你去太醫院?”
“有藥的。”
怕她嫌他麻煩,謝歸南麻利地起來,在破損的櫃子後面掏出一包用紅布包着的藥粉,把十個指頭放在上面蹭了一遍。
等血痂完全被包上後,他又小心地收好東西放回去。
“這是什麼藥?”雀兒沒見過這種,有些新奇地要過來。
“是之前太醫開的方子。”
謝歸南也不清楚,之前被打的狠了隻剩半口氣吊着,當時三皇子年幼,覺得同為皇子打死了不好交代,便找太醫來看,留下來的藥他一直省到現在。
雀兒磨了磨,這感覺不像藥反而像是面粉,她取了一些混了水,随便搓兩下還成了面團。
謝歸南心疼她手上那點,捧着布跟在她身邊轉悠,他個頭還沒她一半高,長得又瘦弱,可憐兮兮的,眼睛卻一直盯着她手上這點藥粉。
他怕她浪費,殊不知這些就是面粉而已。
雀兒淺笑着,也沒準備告訴他,指着他捧在手裡當寶貝似的東西,問:“要不要再多拿一點。”
謝歸南一怔,而後迅速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猶豫着搖頭。
“太醫院各類藥系都有嚴格管束,丢了東西,會找到這的。”
雀兒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麼會找到你呢?”
謝歸南支吾着不敢說,垂着腦袋,隻能看到頭頂小小的發旋。
他不說,雀兒也不問,正午的時候照例去禦膳房挑午膳,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每用一次積分,身體的實感就更強,七情六欲歸位,有種落地生根的感覺。
好奇異。
這些天雪也不常下,積雪少化的也快,路上很好走人。
雀兒飄過牆,周圍的風景已經挨個看了個遍也不再留戀,來來往往的依舊是那麼幾個巡邏侍衛,隻有在正午交接的時候才會經過冷宮門口。
擡頭看天,她仔細辨認了時辰,确定現在就是正午,冷宮門口卻幽靜無人,往常送飯的宮女也不在。
也省的避人了,雀兒進去,見小團子正蹲着在整理些什麼,好奇湊近,見他正把送來的木炭放到盆裡,小手弄得黢黑。
她把飯盒提到他面前晃了晃,說:“先吃飯。”
謝歸南應了聲,跑到池子邊洗手,那朵漂亮的旱蓮孤身飄在水裡,随着水波一蕩一蕩,沒有依靠地飄向遠處。
謝歸南看了幾眼,伸手把它撈過來仔細安置好,折了幾根樹枝放到周圍。
聽到房裡的人又在喚他,謝歸南收起目光,一路小跑進去。
“今天是什麼日子,外面巡邏的侍衛也不在。”
雀兒已經布好菜,小團子挨着她坐下,說:“今天月頭,都去内務府領月俸了,方才他們差人送了一些炭火被褥過來。”
往床上一看,已經換了一批新的,舊的被他洗了挂在樹上,破的不能再破了。
雀兒看着那團布直皺眉,“扔掉吧。”有了新的,舊的還留着幹嘛。
聞言,謝歸南搖頭,“留着有用的。”
雀兒不管他,吃了飯就準備去傳說中的内務府逛逛,冷宮正對面的官道上走着幾個提着籃子的宮女,雀兒一路跟着,經過前院的一扇花香門,到了個叫寒香殿地方。
入眼是大片的花,在殘雪裡開的鮮豔,經過布滿水雲紋的小道,就到了正宮。
遊廊往西直走是個小花園,一片苦寒花香,這裡仿佛與外界隔絕了一般,依舊溫暖如春。
宮女依次進入,把手上的東西放到庫房整理好,低頭噤聲出來,雀兒也跟着走,細數了下方才見到的東西,三條絲衾、三盒羊絨被,還有數不清的珍寶暖玉,至于香爐什麼的,這裡随處可見。
雀兒不感興趣,畢竟這些也拿不走,自然想去内務府看看有什麼剩下來的新鮮貨。
還沒出小路,迎面走了個兇神惡煞的嬷嬷過來,宮女大驚,慌忙退避左右。
本來也挑不出什麼錯,那老嬷子非要在地上啐個幾口,大罵:“好生磨蹭的奴婢,今兒給婉貴妃拿幾件皇上賞下來的東西都這般墨迹,莫不是想等哪天走了大運見了皇上,準備使些下作手段嘗嘗做主子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