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呸。”她踹翻了幾個長得還算端正的宮女,污言穢語不停往外冒:“有這個勾搭的想法,也得想想自己有沒有當主子的命,當年巫孫那位貴妃,如此姿容又得了幾年寵愛,這後宮的權利是你們幾個蠢貨能去分一杯羹的?”
“李嬷嬷。”
花房外傳來一陣婉轉的聲音,她一說話,李嬷嬷就不敢動了,卑躬屈膝地朝門口行禮:“婉娘娘安。”
“聽你這話,本宮實在安生不得。”
繪着重瓣蓮花的竹簾被掀開,露出後面那張絕色無雙的臉。
婉娘娘沒骨頭似得躺在軟榻上輕搖扇子,可能是覺得有些熱了,把披肩脫下來給随身的女婢拿着,下人扛着軟榻停下來,婉娘娘斜着眼向下掃視一番,目光突然直勾勾朝雀兒所站的方向看去。
雀兒心下大駭,後退半步,那雙翠綠如珠的眼睛卻又慢悠悠飄過,仿佛方才隻是她的錯覺。
“今個倒是怎麼了,本宮這寒香殿這麼熱鬧。”鵝絨扇半覆着臉,她聲音很輕柔,随便一問,底下跪着的嬷嬷宮女瞬間抖成糠篩。
嬷嬷額頭上出了些冷汗,仔細磕了幾個頭,道:“替娘娘訓一些心術不正的奴婢,還請娘娘不必費心。”
“替本宮?”她細細嚼碎了這句話,咽下去,面上無甚表情,吐出的話卻比雪還寒上三分:“狗奴才,你好大的膽子,敢替本宮做事了。”
嬷嬷頭上磕出了血,婉娘娘臉色這才好看了些,撫着纖長的指頭,吩咐道:“拉去窟窯喂那些寶貝吧,省的初春還要本宮費勁找些吃食。”
窟窯,那是皇帝特别吩咐為這位婉娘娘打造的,隻因這位娘娘是烏貪紫來的格外喜蛇,便派人抓了上百條花蛇養在裡面。
有毒的無毒的參半,隻要下人不聽話,或是惹惱了這位喜怒無常的娘娘,她就會綁了人去喂養這些心肝。
嬷嬷本以為自己僥幸逃過一命,卻沒想到自己也要淪落到之前嗤笑的地步,馬不停蹄地再次磕頭,每一下都磕的敦實,聲音大的連雀兒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額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位娘娘似乎又往她這看了一眼。
她的視線很淡,似乎是看人求饒慣了,聲嘶力竭也不足以叫她多留一眼。
“拉下去吧。”看的她實在厭煩了。
下人正想起轎,為首的一個宮女突然跑出來跪到嬷嬷身邊,匐着身跟她一起求情。
婉娘娘從她們二人臉上看過,長得六分相像,心中明了,“好了。”
聽她開金口,底下跪着的兩人松了口氣,都以為是母女情深的戲碼感動的這位娘娘,又變了心思。
雀兒看其他宮女面露不滿,心下理了一通,應該是着母女兩借着有點權勢為難他人,死了倒是大快人心,不過不過看這位娘娘的意思事情貌似還有轉機,所以各個都垂頭喪臉的。
雀兒也好奇這位會作何處置。
婉娘娘一揮手,清寒的香氣随着她的動作飄過。
“找個沒人的地方處理了吧。”
看的人心生厭煩,估計她的寶貝們也不愛吃。
說完,她也不管底下心思各異的人都是些什麼表情,下人擡了轎子便走,身後絕望的求饒聲慢慢小,等這片花房完全沒了動靜,跪着的下人這才站起身,像來時那樣,低頭悄聲離去。
雀兒沒想到這位娘娘如此果斷,随着宮女一路出去,等到了掖庭,懸着的心這才放松下來,開始叽叽喳喳讨論剛才發生的事。
第一個被踹倒的宮女名叫青鎖,長得算是這一批侍奉的宮女中最為好看的,野心也大,自然常常受到嬷嬷的針對,郁氣積攢于心,如今随着嬷嬷的死煙消雲散了,分外高興地起頭提了嘴這事。
幾乎每個宮女都對這惡嬷嬷有怨,有了個開頭,各個都說起來,一片叫好聲。
青鎖把琳兒的被褥全扔到地上,把榻上放着的盒子打開,見上面上了把鎖,怒道:“人都死了留着東西有什麼用,不如看在往日相處的情分幫姐妹們一把。”
她說着,抱起盒子猛地往地上一砸,積攢多年的金銀首飾在地上摔出碎響,有人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物件,驚呼:“這不是我的流雲簪嗎,孫昭儀賞的,怎麼會在她的盒子裡?”
青鎖道:“還能怎麼的,偷慣了呗,今日姐妹們随便拿,看到喜歡的隻管收了便是。”
話這麼說,她卻一個沒拿,剩下的正好夠分,有些宮女自己掏了些銀子給她,青鎖笑着說不要。
榻下放着些木炭,琳兒的那份格外的多,青鎖把她的那份全拖出來,說:“日日給冷宮那位送東西,時間長了也忘了誰是主子,内務府給的燒火炭也敢克扣,早就該掉腦袋了!”
雀兒着實沒想到這私藏的東西裡還有冷宮的一份,于是在青鎖分木炭的時候悄悄抱着其中裝好的一份走了。
青鎖裝好了炭,分發的時候發現數量不夠,又仔細清點一番,疑惑:“怎麼好像少了一份?”
她好像......也沒有裝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