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抱着炭回冷宮,今天送來的炭火夠用,再加上這些熬幾個晚上不成問題,小團子見她回來分外欣喜,接過她手裡的東西放着。
有了炭火,夜裡也不像之前那麼寒冷,謝歸南睡過了情有可原,奇怪的是雀兒也起的晚,自打昨天從寒香殿回來,整個人跟中邪了一樣,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
禦膳房剩的東西不多,桌上擺的些還留有餘溫,不耽誤吃,雀兒也懶得去拿剛出的,無精打采地回去。
還沒等她靠近大門,先看到門外嚴陣把守着一批侍衛,朱門大開,看這架勢像是出事了。
怎麼三天兩頭就出問題,雀兒進去,空地裡積雪難得被掃幹淨了,院中放着張用雷擊木做的長桌子,桃木劍、檀香、黑狗血依次擺放在上面,明擺着是要驅邪的架勢。
驅誰,她嗎?
三皇子帶着一位光頭高僧進來,身後幾個侍衛拖着已經被法鞭抽的奄奄一息的孩子。
衣衫盡裂,體無完膚。
雀兒開始還沒看見,隻覺得做法新奇,還湊到那老僧身邊仔細看他畫符。
侍從擡着,把被麻繩捆成一團的孩子扔在做法台上,看清了那張臉,雀兒眼裡的好奇凝住,轉瞬化為一片冰寒。
她好不容易才把他身上的傷養好點,舊傷未好又被打成這樣,不知何時才能再養好,之前對系統評價所說的頑劣易怒沒有概念,這會兒親眼見到,隻覺得這三皇子應該被千刀萬剮。
皇帝忌諱鬼神,在皇宮裡做法輕則幾個月禁閉,重則可是要掉腦袋,但謝蘊之上次受了驚吓,接連着高燒不退好幾天,堅持認為就是冤魂索命,但也不好去國師府裡請人,隻能讓人偷偷從外面找來高僧偷偷做法,勢必要将生母亡魂超度幹淨。
這高僧乃是他專程派人從大相國寺請來的方丈徒弟,氣質超凡脫俗,見了皇嗣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法事做的井井有條,深得謝蘊之心意。
進了安排的側院,和尚隻說要修養三天靜心觀察對方怨氣如何,好方便之後做法,謝蘊之沒敢怠慢,好吃好喝的供着他。
雖然心裡着急,恨不得馬上就去超度了那亡魂,但那和尚再次見他,又說他印堂發黑,有大兇之兆,吓得他連喝了幾天黃符灰泡的水,再也不敢再催促。
如今正到做法的日子,他特意挑了個人少的時段,把這些天收鑼道的東西一并擺出來。
光頭和尚一見謝歸南邊說此子身上帶攜帶鬼氣,宜用法鞭驅邪,謝蘊之早這麼想,和尚一開口,立馬就讓人拖出去打了百十下,直到把人打的再無反抗的力氣,這才拖過來。
“三皇子大人。”鞭子被躬身遞過來,小心地放到桌子正中。
凝固的血液遍布整條鞭子,連帶着下人手上沾的都是,送鞭子的侍從瞟了眼桌上不成人樣的孩子,眼裡滿是驚懼。
這孩子尚且年幼,拼死反抗的時候卻要兩個成年人才能牢牢按住,一鞭下去皮開肉綻,他卻咬死不吭聲,打的多了,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暈了,他們不敢再動手。
畢竟也是皇嗣,無論落到何種境地,也比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強,他們這腦袋可是系在褲腰帶上,說掉就掉。
可三皇子卻滿意的很,賞了他們幾兩銀子,挑了那木劍拿起來,戳進傷口處暴露的血肉裡輕輕一攪,桌上的人兒瞬間疼到顫抖,鮮豔異常的血染紅劍尖。
大快人心,真是大快人心!
“哈哈哈哈哈。”
謝蘊之身心舒暢,忍不住仰天大笑,眼底盡是淩虐的快意,老和尚見了也不制止,隻是佛珠轉的快了些,嘴裡小聲念着佛經。
本是佛門弟子,卻能看着無辜之人在眼前受非人對待,這算哪門子佛門,度的哪門子衆生?
雀兒想動手,卻一直受到系統限制,它知道她現在很氣但是——
“宿主如果你想早點死,大可以動手。”
雀兒平生最不喜别人威脅,聽聞這話冷笑一聲:“就算明天就死,我今天也要好好教訓一下他們。”
系統好意提醒:“動手的話,宿主你會死得很慘。”
這有什麼好怕的。
“我本來就是死人,難道還怕再死一次?”
系統突然不說話了。
這些天倒是晴空萬裡,可等到現在要做法的時候卻突然簌簌飄起雪來,落在身上,立馬跟溫熱的血融在一起。
身後站着的人都覺着驚疑。
這雪下的很是時候,以往是有天大的冤屈,或是異常的天災才會飄雪,放到如今這副情景,難道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謝歸南雙目渙散地躺在桌上,小雪在他眼珠上化出棱角形狀,冷和痛都沒了知覺,他隻覺得看天格外的白,白到他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人。
眼珠轉轉,他分出一些力氣去想雀兒姐姐去哪了,她是仙子,應該不會怕這些驅鬼的法事。
那朵旱蓮花也不知道會怎樣,之前有他在,這裡尚有一分人氣,偶爾也能照顧一下,等他死後,那朵孤蓮會不會跟他一樣在這被困住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