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飄飄的尾音散在風裡,雀兒也困了,給謝歸南掖好了被褥,把系統放到肩上,分了些被子蓋住它。
真希望一直這麼幸福下去。
——
謝歸南做了個夢。
夢裡也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唯一可見的就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松樹林。
他走了好遠,沒看到半個人影,身後留下的腳印在他回頭時詭異地變紅,濃稠的液體填滿深淺不一的印迹,紅豔豔的像血一樣。
走過的路連成一條紅線,自他腳下開始,無限蔓延,謝歸南内心莫名感到恐懼,朝着反方向不斷往前跑。
他要去找姐姐!他要去找雀兒姐姐!
血線窮追不舍地跟着他,好像到了一處懸崖,無處可躲,這才停下來。
狂風蔽日,飄落的雪片瘋了似的朝人臉上打,冷風灌的睜不開眼,謝歸南擋住眼睛,餘光看見腳下的紅線拐了個彎,調頭往另一個地方蜿蜒遊去,似乎是在指引他去發現些什麼。
猶豫片刻,他跟着那條紅線走。
然後,他看見了雀兒姐姐......
被萬箭穿心的身體。
下一刻,眼前已經看不到什麼了,他隻知道自己一顆心在極速地下墜,五感凝固,整個人像被五雷轟頂一般踉跄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力氣。
他不信眼前的畫面,憤怒地要過去揭開她的真面目,看看究竟是誰在裝神弄鬼,下一秒,整個人就被一股巨大的痛苦包圍,倒在雪裡直不起身。
五識又回來了,凜冽的空氣從鼻腔灌到肺部,冷的五髒六腑沒知覺,皮膚融合在雪裡,分不清哪個更冷些。
鮮紅的血液如同有生命的液體,平地往前流,途經手掌,巧妙地偏移開。
血從哪裡來?
謝歸南低頭,看見了自己被掏了個窟窿源源不斷流血的心口,風混着雪從中穿過......
他沒有心了。
“不要!”
他猛地坐起來,額頭上全是冷汗,兩頰散着的黑發黏在臉上,全濕透了。
睜眼外邊也是一片雪天,夢境現實交錯讓他有些恍惚,謝歸南臉色蒼白,仍舊沉浸在極度的驚恐之中,外衣都來不及披,跑到院裡啞着嗓子喊雀兒。
現實不比夢裡冷,晚上飄了點小雪,清晨雪一化,正是一天當中溫度最低的時候,他單着衣服跑出來,背後滲出的汗驟然冷卻,黏在皮膚上,涼的他打了個寒顫。
院裡寂靜沒有回音,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一個人的時候。
雀兒在老外面就聽見了叫她的聲音,一進門,就看到了站在樹下被凍的慘兮兮的小孩。
他被凍的發抖也不進房間,身上隻披了一件單薄的襖子,縮着脖子哈氣搓在手上,不斷跺腳讓自己暖和些。
“雀兒姐姐!”
他凍得耳尖都紅了,見她回來,馬不停蹄躲在她身側。
雀兒伸手用狐裘把他罩住,他相比之前長高了不少,已經及她腰上了。
“這麼冷的天......”雀兒輕歎一聲,都不想說他。
他什麼都好,就是在有些事情上莫名的偏執,雀兒有些頭疼,問系統:“怎麼樣才能讓他改掉這個壞習慣?”
這個一會兒看不見她就執着等她回來的習慣。
系統攤手,表示沒辦法。
“你跟他仔細談談,這個年紀正是培養價值觀的好時候,陋習也能糾正,你就該專門教他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雀兒一路把他攬進房,謝歸南主動去牽她的手,想到那個到現在還心有餘悸的夢,暗自握緊,雀兒正在跟系統聊教學事宜,察覺到他好像有心事,回握他,低頭問道:“怎麼了?”
“我做了個夢。”他一頓,不知道這麼不吉利的事要不要跟她說。
可能是昨天那本書作的妖,裡面都是些千奇百怪的藥物,味道聞的多了,保不準就是其中哪一個擾亂心神入了他的夢。
他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一看就是做噩夢了,雀兒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夢都是相反的。”
“真的嗎?”
找到一個令人安心的理由,他才能越過心裡這個坎。
他天生不會做夢,連閉上眼睛幻想自己過得好一點也不能,直到遇上了姐姐......
好不容易覺得人生似乎有了點意義,這個詭異的夢卻讓他心神不定,似乎預兆着他剛步入正軌的生活馬上就要變為泡影。
是真是假,是假是真,他都絕對不會讓它發生。
指尖在雀兒的手心漸漸回暖,謝歸南躲她躲的更緊,垂下眼,長睫蓋住沉悶的心事。
他要想辦法......
想盡一切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