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可以靠吞噬掉妖獸提升修為?趙輕遙也是第一次聽說,覺得有些新奇。
如此,便能從根本上解決掉血霧了。
若是能找個機會把姜元騙來雁鈴城,讓他把趙家煉器爐下面的血霧也解決一下就好了。這樣,不管鄭玄背後的人是誰,都不會再給他用血霧害人的可乘之機。
隻可惜她如今用的是黎明珠的身份,出去之後難以再和他相認。得想一個其他的辦法才行。
她心中琢磨着這件事,面不改色地對着姜元笑了笑:“這有什麼好害怕的?你該吃就吃,要是我可以幫到你的地方,說一聲便是。”
姜元沉思了片刻,開口說道:“此物體内所含的魔氣不容小觑。我如今道行尚淺,即便服用了千年浮妄草,吞噬之術進行途中,還是有可能會走火入魔。”
他與趙輕遙對視一下,卻又很快地移開了目光:“所以還請黎姑娘幫一下忙。此法乃魔修之術,着實有點污穢,施法途中需要麻煩姑娘背對着我,和我多說說話,以免我失去人的神志。”
多說說話便可以避免走火入魔嗎?趙輕遙不理解:“那需要我說些什麼?”
“随便。隻要是你想說,或者你想問的,都是可以的。”
“那行吧。”趙輕遙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緩緩背過了身去。下一刻,心中卻又湧出了一絲悔意。
即便是手中握着榕樹枝,腰間挂着逢春,她還是感覺此舉有點瘋狂。把後背袒露給别人,是多麼危險的舉動,她不會不知道。
為什麼就這樣答應了呢?
轉身的瞬間,蒸騰的血氣便從身後猛地湧來,周身的魔氣變得更是濃郁了些。她被熱騰騰的血腥味熏得皺起了眉頭,想要回頭看去,卻又生生地記起了姜元方才說過的話。
跟他說什麼好呢?
問問他為什麼要入魔?這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畢竟,每個人都會有一些獨屬于自己的秘密。
她拽着榕樹枝在地上劃拉了幾個圓圈,思考了片刻,方才慢吞吞地開口:“聽聞秦家如今的當家夫人,是你們姜家這一輩的小姑姑。所以,你有見過你在秦家的那位表哥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此話一出,蔓延在空氣中血氣似有一滞。
許久,她才聽到了姜元平靜的回答:“據我所知,秦夫人與姜家本家的來往并不算多。我隻是姜家的一個小輩,沒有太多的機會造訪秦家的府邸。至于我那位表哥……”
他頓了頓,方繼續說了下去:“他或許早就瘋掉了。”
英雄所見略同。
趙輕遙突然來了些興緻:“你也不喜歡他?”
“也?”她看不到姜元的神情,隻能聽到他輕笑了一聲:“不喜歡他的人很多,黎姑娘也對我的表哥有一些意見嗎?”
“也不算什麼意見,我也是這次來了試仙峰之後才見到了他。秦家處事高調,把他捧得像個寶貝。你也知道我父母雙亡,是被師尊撿回的璇雲仙宗。看到這樣的人,有些嫉妒罷了。”
信口胡編這種事,趙輕遙十分有經驗。
“你嫉妒他什麼?”
“那要一件件說來,便可太多了。”趙輕遙百無聊賴地說:“仙靈界什麼好東西都是秦家的,秦家的好東西又都歸了他。他将來要是又想來璇雲仙宗了,入門修行的時間比我短,我還得叫他一聲師兄。”
她說罷,便打了個哈欠,懶懶地等着聽着姜元的回答。
等待的時間有些太過漫長了,頭都有些變得昏昏沉沉。她努力地想把眼睛睜得更開一些。但這次過了很久,她也沒聽到姜元的下一句話。
“姜元,你沒事吧?”
“我曾應該有過一個喜歡的師妹。”姜元突然開口轉移了話題,似是在努力地回想着什麼:“她好像和你說過一些很像的話。”
趙輕遙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是應該有過?你不記得你喜歡的人是誰了嗎?”
姜元回答得很是艱難:“或許是忘掉了。她也忘掉了,我也忘掉了。”
趙輕遙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她不該挑起這個話題的。早就聽說過,修仙世家子弟的姻親很難自主抉擇。曾有過不少相愛的世家子弟和凡人攜手私奔,卻又被家族抓回去強行消除記憶的事。
姜元入魔,也是因為愛而不得嗎?
她忍不住想往姜元的方向望去,有些好奇他如今的神情,卻又生生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行為。
想來,也是一件值得同情的事情。還是不要戳他的傷口了。
萬一他和他的心上人真的是被姜家拆散的,她再問下去,好好的人估計又要走火入魔了。
她正思索着該往何處轉移話題,卻又感覺眼前的景象不太對勁。
花圃還是那個花圃,散落滿地的珍寶還是那些珍寶,隻是雙目似乎被蒙上了一層顫動的血色。
姜元雖說不讓她看,但以防萬一,她還是在不斷地利用天脈放出神識感受周身事物。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九境天脈與十境天脈的不同之處。雖隻升了一境,但她卻能因此察覺到,随着血霧被逐漸吞噬,用于困住修士神識和魂魄的辟心,也在逐漸消散。
但魂契結界的盡頭,卻裂了一條小縫。
起先隻是一條縫,但縫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迅速蔓延着,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定能蔓延到他們的所在地。結界外部,那股她起先便注意到的石破天驚般的煞氣正在更猛烈地敲擊着結界。
結界一旦破裂,定會沖着他們二人而來。
“姜元?姜元?”
她幾乎是直接喊出聲,不管不顧地轉過了身,卻又被眼前的景象直接鎮在了原地。
姜元說此法污穢,趙輕遙到現在才意識到,污穢二字是什麼意思。
少年的眼白部分盈滿了赤紅的血色。詭異的深金色,染上了本清亮的深棕色瞳孔。指尖、手腕、肩頸已結痂的舊傷上,蔓延出的無數隻的黑色的觸手,流淌落地,便成為了一團團的似有生命般的黑色生物。
一團團黑影彙聚而上,努力包裹着被切得四分八裂的血霧。血霧破碎的身體仍在掙紮,一次次地掙脫,卻又被一次次地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