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站在秦家圍牆外用于觀景的高台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夾着尾巴跑的無色蟲。
逐影站在他的身側,漠然開口:“你想要殺人,就是用這種辦法的?”
“不可能,不可能啊,一定是哪裡出了岔子……”他喃喃地說道。
諸何說是留了一件魔物幫他殺掉的黎明珠,說是魔物兇險,讓他到了地方,再打開那顆封印着魔物的珠子。
但為什麼,放出來的就是這麼個玩意?
“你們家主就不能幫我想想辦法嗎?”他有些惱怒,幾乎是強撐着鎮靜,勉強說出了這番話:“諸堂主出了岔子,你們也不幫一下忙。我醜話便放在這裡,若是今天黎明珠不死,煉心堂的事情——”
話音未落,刺鼻到濃郁的血腥味,便順着晚風悠悠飄來。
鄭玄轉頭望去,卻驚訝地看見,黎明珠正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一根帶着五色尾羽的長箭,正沒入了她的右臂。
箭尖應是有毒,帶着一縷縷黑色的鮮血,順着她的右臂不斷地往外流。似乎是有些太痛了,她的雙目緊緊阖上,出得氣多,進得氣少,口中還在喃喃地念叨着什麼。
“哎呀,我這真的是,錯怪你們了。這個箭是秦家主授意你們發出去的呀,真的不錯。”
鄭玄的臉色由陰轉晴。他就說嘛,鄭玄肯定和秦肆交代過,留有後手。
“既然她很快就死了,那我就不留了。”逐影冷哼一聲,轉頭沒入黑暗,消失不見。
鄭玄并不覺得冒犯,他心中高興得很。隻要等到黎明珠斷氣,那顆懸在他心頭的石頭便也就落下去了。
好事,好事,簡直是天大的好事。等事情了了,他回到雁鈴城去,定要再娶兩個美妾好好慶祝一下。到時候……
脖頸上突如其來的涼意,打斷了他美妙的幻想。
是一把劍。
散發着冰冷寒意的劍身,緊緊貼着他脆弱的脖頸。他甚至能嗅到,長年累月下,劍尖處隐隐約約的血腥戾氣。
“鄭叔叔,好久不見。”
少女清淩淩的嗓音帶着笑意,猝不及防地在他身後響起:“見鄭叔叔這麼高興,不如和我說一說,你把解藥藏在哪裡了呢?”
“解藥,什麼解藥?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你阿娘含辛茹苦經營煉心坊,把你送去學劍,就是讓你這樣把劍對準你的長輩的?”
鄭玄嗤笑一聲,冷冷轉身。
然後他便驟然對上了那雙冰寒徹骨的雙眸。
整個雁鈴城中,他最讨厭的,便是這雙眼睛。和趙暄那個賤人,一樣的狐媚樣子。
他在夢中,見到過這雙眼睛的很多副模樣。
在雁鈴城瘋跑瘋玩時的天真模樣、得了劍道魁首的張狂模樣、以及跪在他的腳下,求他幫忙再想一下煉心閣覆滅原因的絕望模樣。
明明他鄭玄才是雁鈴城的主人,但所有人一想起雁鈴城,第一個提到的,不是趙輕遙、就是煉心閣。
憑什麼呢?
趙輕遙,一個被母親捧着登上他鄭玄窮極一生也難以攀登到的高處的小鬼,憑什麼和名聲能越過他鄭玄的頭上去。
凡人,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是她自己,是趙家,太沒有自知之明。
怨不得他。
可此刻,這雙冰冷刺骨的眼睛,讓他忍不住震了一下。
這絕對不是一個十多歲的黃毛丫頭的眼神。
看得他渾身發毛。
“鄭叔叔是不知道那枚箭是誰射出來的嗎?”
趙輕遙狀若驚訝:“怎麼會有人,連自己要殺的人都不認識了?”
鄭玄的瞳孔猛烈收縮了一下,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的人。
她知道?她究竟知道什麼?
得趕快将此消息告訴諸何和秦肆。
“沒什麼事情的話,就把你的劍拿開。我要走了。”不和她再糾纏下去了,之後在來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