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腦中一片空蒙，連帶着呼吸是一種完全不能控制的紊亂狀态。不知是過了多久，在這場親吻終于要結束之時，她突然湊近他的耳側，輕聲喘息道：

“秦倚白，你沒有名字，我就給你取一個隻屬于你的新名字，好不好？”

*

哐當。

趙輕遙從回憶中抽出，猛地站起身起來。

本抱在懷中的逢春劍跌落于地，細微地震顫着。

她的呼吸紛亂不堪，背後浸出了綿密的細汗，心跳也跟着極其劇烈地狂跳不止。臉上的溫度似有升高的趨勢，慢慢地向着脖頸的方向蔓延了開來。

這段回憶是個什麼東西？

黎明珠本還在默默垂淚，卻直接被趙輕遙反應過于激烈的動作吓了一大跳，直接收回了眼淚。她跟着趙輕遙一同站起身來，睜大了雙眼，有點緊張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怎麼了？”

“名字。”趙輕遙将手覆雙目之上，顫聲開口：“記住獨屬于自己的那個名字，才能得知自己究竟是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每吐出一個字，本好好栖息與神府中的神識便跟着震蕩一分。另一片時間在更遠之前的回憶碎片，也在這樣的震蕩中，開始變得逐漸清晰了起來。

遠處連綿不絕的群山隐在黑暗之中，灑在崖邊的月光卻極為清透明亮。

趙輕遙将自己蜷縮在樹下的陰影中，默不作聲。

秦倚白蹲在她的身前，垂眸看向她。早春風寒，将他銀白色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厭你這一點，每次就非得要追着來看我的這個笑話。”她别開他的目光，啞着聲音說道：“等我本來就快要分不清我和黎明珠到底誰才是真的了。”

“我有時候便覺得，我之前的十多年隻是一場夢。等到這場複仇結束的時候，趙輕遙也就會徹底消失了。”

“我回不了頭了。”

秦倚白依舊在看她。他黑沉沉的眸中沒有什麼太多的表情，下颚卻繃得很緊。

“趙輕遙，”他叫她真名的時候，語氣中攀上的是一絲難以言喻的愠怒之氣：“你還敢不敢再說一遍？”

“我就是快要分不清自己了，我又能有什麼錯？你以為人人都會像你那樣帶着習慣性地帶着面具存活嗎？”

她失聲将刺人的話脫口而出，卻在眼淚奪眶的前一刻被人覆住了雙眼。

溫和清新的氣息湧來，将她包裹。

面前似有劍光劃過之感，清晰的衣帛斷裂之聲緊跟着響起。

尚帶着體溫的一條白色衣袖，在她陷入徹底崩潰前，輕輕系在上了她的眼間。

“别用眼睛去看。”

“你和我不一樣的。”秦倚白的聲線如擊玉般清淩，卻不易察覺的顫抖：“你有你自己的名字，就會記得你本來還是什麼樣子的。”

“如果我實在是記不住呢？我都快要忘了……”她伸手去撫摸眼間的衣袖。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心卻莫名地靜了下來。

“不會忘的，我會替你記着趙輕遙是誰。”少年冷靜地說道，似不帶半分情緒。

“可你怎麼會知道……”趙輕遙聽到自己奇怪地發問，還想問些什麼，卻被人硬生生地打斷。

他輕輕以指抵在她的唇上，似不願她再說下去。

“秘密。”他緩緩說道。

*

趙輕遙将覆蓋在雙眼上的手緩緩移開。

重見光明的感覺很好，卻并不讓她覺得有多欣喜。

這兩段突然出現的、截然不同的記憶，已經徹底地亂掉了她的心神。

這不是失憶，是篡改。

她應該不是單純忘記喜歡一個人那麼簡單。和這個人有關聯的所有事情，包括其他一些極其重要的記憶，都一并被抹殺掉了。

就像她在這之前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是以何種契機掙脫黎明珠的陰霾的。

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回想這些東西。

黎明珠并未打擾她，隻是安靜地站在她身側，似是在思索她剛剛說過的話。見她轉過眼神來，直接伸手觸碰她的額頭。觸碰一刻後，皺着眉頭開了口：

“輕遙姐姐，你的神識震蕩得很厲害。你……”

她說完這番話，便仿佛被自己的動作驚到。幾番欲言又止後，重新畏畏縮縮地低下了頭。

趙輕遙看了她一眼。

看黎明珠如今和她說話的這架勢，怕是也沒有用上萬華之眼。系統被她砍去了半截，沒猜錯的話，系統如今應當在沉眠之中。

剛好，她現在不想再去談論有關自己過去的事情，同時也失去了與黎明珠拐彎抹角的興趣。

“你怎麼能察覺到我的神識動蕩得很厲害？”

“你從前也不叫黎明珠的，對嗎？”

她注視着黎明珠，直接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