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淮奕忙拱手:“學生近日倒是頗置辦了些土地,不如交給學生去做,也不枉您多年鑽研之苦。”
白發老者倒似頗懂得拿捏蕭淮奕,他越急切,越不輕易應他:“罷,罷。”
蕭淮奕心知老師還是信不過他的決心,隻得暫時作罷。
授完了課,正欲告辭離去,卻聽老人道:“回去寫個法子出來,你那些田地裡若能保證灌溉得宜,再取我這農法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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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家如今的太爺輩隻有蕭三娘的堂叔六老太爺還在世,如今家中的重孫多到隻以排行來記。饒是如此,七十高齡的老人卻還是颠三倒四,時常精神好些了,便要叫人抱小五來給他瞧瞧。
下人将五小少爺抱了來,他又吹着胡子不滿意,說小五才滿月,怎麼給他抱個四五歲的慫娃,是不是打量着他老糊塗了,蒙騙他老人家呢。
憤怒地将下人罵了一通,引得蕭二老爺不得不前來平息。
蕭二老爺知道老太爺這是又犯糊塗,混将如今以為是前幾年呢。
他隻好将尚未滿月的十一哥兒換了來,無奈地糾正他:“太爺,如今是您第十一個重孫了,這不是小五,這是小十一!”
老太爺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氣打量了那十一哥半晌,見那瘦瘦小小的模樣,一時又辨不清了,抖着山羊胡子問:“多大了?”
“這不剛說的嗎?這就滿月了!”二老爺蕭之榮不由得提高了嗓音。
老太爺總是這麼犯糊塗,時日長了,他應付起來總有些厭煩。
這凡事轉眼就忘的毛病怎麼就這麼折騰人呢?
好在老人實在老了,忽略了他不耐煩的語氣,就得大點聲說話他才能聽得見。
“滿月了......”六太爺若有所思地呢喃着,随即道:“得請客嘛。”
十一哥扭着身子哭了起來,擔心老人抱不穩當,蕭之榮趕緊接過十一哥,是要請客。今兒個前院親戚們陸陸續續都來了,都在前院裡,他還得出去應付着。
正好這時候十一哥的爹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便被蕭之榮喝住:“站那!”
“怎麼事兒?慌腳雞似的,當爹沒個當爹樣兒,後頭有鬼球囊的追你呢?”
蕭四郎雖心急,到底被老爹喝住,老老實實沾着回禀:“爹,來了幾波親戚,都說要給太爺請安。我說太爺病着不見人,他們就都往隔壁去了。”
“叫他去。待會開了宴不都回來了麼?”蕭之榮語氣不善地訓着兒子,腳下卻不再怠慢,将十一哥兒給了兒子,自個便往前院去了。
六太爺是族長,蕭家村早到的幾家親戚都先來問候太爺,卻見不着人,沒坐一會兒便放下禮物朝蕭三娘家去了。
如今各個房頭的實力,較十幾年前已是調了個個兒。
蕭三娘父親是那一輩的長房嫡出,隻可惜夫妻早亡,膝下的一兒一女各自成婚,沒幾年便也凋零,隻剩一個幺女蕭三娘待字閨中。
六太爺幾個兄弟商量着将她早早出嫁,誰知蕭三娘小小年紀,脾性倒烈,死活要自己立個女戶,才沒叫人吃了絕戶。
直到後來招了夫婿,費心經營至今,大房的枝葉也隐隐有了繁盛之勢。
别的房頭子孫都是十幾二十個兄弟姐妹,卻沒一個出息的人物能夠得上蕭三娘兩個做官的兒子。
如今正是蕭氏一族族長重選之時,大夥心裡都清楚,雖是吃太爺家的席面,祝米卻要兩家分開來送的。
将來大房少不得要坐上族中執事的椅子,此時不來往走動更待何時?
蕭三娘家比隔壁府小了許多,自大門口起便張燈結彩,紅綢沿着回廊一路鋪到主院,從主子到下人,無一不按着身份穿了紅,瞧着極是喜慶。
下人大多去隔壁幫忙去了,隻餘幾個主家的親信,同蕭三娘全家在主院裡招呼客人,精緻的茶果點心早已擺滿了桌子,與六老太爺家匆忙安排桌椅闆凳的情境大不相同。
五姑娘也被抱了出來,大大方方地由着衆人瞧看,又免不了被一陣陣誇贊。
這廂親戚們都來了大房這邊,賓主相談甚歡。那廂蕭二老爺家的後廚卻鬧起了罷工。
原來二老爺見賓客來的差不多了,就吩咐廚下預備開席。
誰知管家的兒媳婦兒抹了眼淚兒到他跟前:“公公自己去瞧瞧吧,廚下都是那邊從德勝酒樓叫來的,說主家叫開席才動鍋呢……媳婦兒哪裡支使得動?”
蕭四郎一聽便不樂意了:“大嫂嫂怎的連個廚房都收拾不明白?今兒可是我兒子的好日子。”說着轉向二老爺委屈道,“爹,這要是耽誤了席面,您那剛出窩兒的親孫子不打緊,可咱家的臉面怕是要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