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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姑娘的初期成長少了父親的陪伴,好在她并沒有覺察此事,每日裡能吃能睡,不過幾月便出落得更加惹人憐愛。
隻有一事令她不滿。
甯氏數月前便與霍三娘交好了,隔三差五會收到邀她去府上說話的帖子,甯氏自然回回帶着五姑娘前往。
小孩子出了門自然是高興的,可近日才入了冬,霍三娘雖心中渴望甯氏母女同她作伴,到底擔心五姑娘受不了這越發寒涼的天氣,于是便鮮少下帖子了。
便是有什麼話,隻叫仆人代傳,或是寫了書信互通而已。
五姑娘成日裡被拘在房中,頂多到祖母的院裡請安,玩耍一會子,又回到西院裡待着,着實無趣。
蕭三娘每常抱着她,發現五姑娘隻要看見大門,便指着同她咿咿呀呀的說話,仿佛在央她抱着出去玩耍。
“瞧這機靈勁,興許再過倆月便能說話了。”蕭三娘被逗得發笑。
甯氏拿着帕子随時拂去小姑娘溢出嘴角的口水,練練告饒:“娘快别誇她,她如今成日裡叽叽呱呱的,等真會說話了,還不定有多少話呢,吵得人嫌。”
蕭三娘臉上噙着淡淡的笑意,她如今對甯氏的成見已經沒那麼深了,不光是因着五姐兒的緣故。
還有蕭懷奕近來學好了不少,在外辦事妥帖,回家來也不像那幾年隻是被甯氏纏住,而是自己點了燈在側房苦讀。
在她看來,這都是甯氏長進了的緣故:“你把五姐兒照顧的很好,做了娘,自然就知理懂事了。”
甯氏好容易得來婆婆的肯定,面上自是歡欣,心中卻漸感悲涼。
她想起第一次進霍府,那樣矜貴無雙的霍三娘竟與她說了很多經年的心事。
從初嫁為人婦,到經曆丈夫的背叛,婆母的刁難,生育之後更是逐漸的失了心氣兒,如今更是形如槁木死灰一般。
她初時不過覺得霍三娘是慧極必傷,太過聰慧的女子雖好,卻總愛多思傷神。
反不及她這樣笨笨的,隻要丈夫一心待她,便沒有跨不過去的坎兒。
可随着二人交情逐漸加深,甯氏逐漸覺得自己竟也有幾分霍三娘的境遇。
想她出嫁時還未曾及笄,甚至連葵水也不見來,隻因蕭懷奕撿了她的東西,便被人傳的失了名節,這才極不光彩地匆匆嫁了過來。
婚後蕭懷奕雖愛護她,可一向持家嚴謹的婆母蕭三娘卻瞧她不慣,待她比兩個明媒正娶的妯娌嚴苛得太多。
如今雖說婆母的态度好了些,可也是自己察言觀色奉承讨好的結果。
想到蕭懷奕自打她誕下五姑娘便那般刻意避着自己,如今她身子也養好了,可蕭懷奕甯可挑燈夜讀,也不願同從前那般待她了。
要換做是以前,她早就因為心中不安而對他各種試探吵鬧,可聽了霍三娘的故事,她心頭爬上了一絲無奈。
好在如今她有了自己的骨肉,再怎麼也算是心中有靠了。
回到西院,獨她們母女兩個。
甯氏眉間染了幾分憂郁,對流着口水啃着小棒的五姑娘問道:“娘親想霍姐姐了,寶寶想不想霍姨娘呀?”
五姑娘見娘親跟她說話,也不管能不能聽懂,立馬咿咿哦哦地就聊上了,說了半日,也不管娘親有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自己又在那傻樂。
且說被人念着的霍三娘這邊,也不知是不是早起在風口站了會子的緣故,覺得一隻耳朵着實發熱。
隻聽見侍女來報,說是收到公子的來信,将軍放了他從邊關回來,隻是要先進京祭拜完祖宗,方許他留在宛州陪霍三娘過年。
如今已然快馬到了京城,不兩日便啟程來宛州,定會趕着年關之前到。
霍三娘聽着,也隻是露出一兩絲喜色,便又轉為平淡,接着叫人研墨鋪紙,自個兒給甯氏寫起信來了。
侍女文霞滿是不忿,面上又不敢表露,夫人如今性子越發乖僻了。
這宛州城雖是個窮鄉僻壤,倒也有幾戶尊貴人家,夫人放着這些同等身份的貴人不去結交,偏偏隻交了個平民婦人。
這般舉動要是傳到京中,不知要被多少勳貴人家恥笑,定會損了将軍府的顔面,連帶她們這種伺候的大丫頭也沒臉。
可氣的是,那貧婦偏偏懂得如何讨好夫人,她母女兩個一來,夫人便高興些。
孫媽媽自是那沒原則的,事事隻考慮夫人一人,見夫人喜歡那母女倆,還巴巴地專門給布置了小嬰兒午睡的房間,絲毫不顧及将軍府的顔面。
她隻盼着公子能夠快些來,夫人的心病早日好了,她們也能早日回京城去,免得成日家在這小地方窩着,不得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