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過一陣鞭炮,便意味這家人已經拜完了神仙,要趕早兒張羅吃午飯,下午還有一堆事情要忙活。
五姑娘因前日子被鞭炮吓着了,今兒早上便不大安生,鄰裡的鞭炮一響,她便十分警覺,憋着小嘴就要往大人懷裡鑽。
等到了自家放爆竹,蕭三娘早早便将她抱在懷裡好一通摩挲安慰,囑咐人将鞭炮拿到門外去放,還是被吓得大哭。
五姑娘隻顧沉浸在自己的悲傷和恐懼裡,完全沒注意看大人們臉上都在笑。
滿堂的人,隻有劉氏心下不大自在。
别人的小家團團圓圓,她的丈夫卻連過年也不着家。
偏這會子那兩個小的也不省心,大過年的不在家幫忙,隻知道跑出去瘋玩。
果然,眼瞧着正廳都擺飯了,還不見回來。
她緊着打發自家房裡的媽媽出去尋上一尋,自己且先忍耐,等過了正月十五,必得來一盤結結實實的竹筍炒肉伺候。
事實上,她還沒忍過兩日,便險些被逼瘋了。
大年初一,兩個蕭府都舉家回蕭山村祭祖,雇了幾輛驢車,專給女眷和孩子乘坐,男子們或騎驢或走路。
這一程便要走大半個早晨。
加上白日裡還有全村人祭祖的大事,一來一回足足耗費一整日。
蹲守在蕭府附近的幾個兵娃子,卻是一臉失望的表情。
蕭子辰兄弟倆果然是不靠譜的,原本他們已經誘服了兩人想辦法逃掉回村祭祖的事,屆時幫他們把那嬰兒的娘親引開,他們好來個虎穴奪子。
誰知道一大早上,隻見劉氏手拿竹棍,嚴厲地吆喝着哼哼唧唧的哥倆上了驢車,緊接着,便是他們的目标由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婦人抱着,也上了驢車。
得,這趟白幹。
他們看向此次行動的領頭人。
王诤眼看着那輛馬車駛出巷子,面無表情:“時機不到,先撤。”
探敵營講究一個耐心,時機不成熟時必須要沉住氣。
亮子貼心地獻策:“公子,這邊府上那個小孩沒有出來,想是今兒在家,要不咱們偷他吧。”
王诤給了他一腦崩兒:“你日後若接了軍令,也這麼随意更換目标?”
很快,兵娃子們便撤了個幹淨。
王诤想了想,去找林胡子給他講兵書。
林胡子聲音洪亮,哈哈大笑:“今兒個大年初一,您自個兒不松快松快?”
誰知這一群小子們都上來了,争着要問他問題。
林胡子心下暗暗稱奇,小公子領着這群娃子親自練了兩日,倒激得他們越發好學起來了。
當下便也沒有二話,領着他們在院中講起了兵書。
到了下半晌,蕭家女眷除了蕭三娘都由家丁們護送回來了,男子們則留下,聽聽族中新領袖班子對新年的規劃。
同女眷們一道回來的還有兩個蕭家村的小輩女孩子,逢年過節正是農耕人家難得的閑暇,丫頭們閑着沒事,父母也樂意放他們到親友家走走。
這不,難得進來一趟,她們也不愛閑着,要到寺裡上香去。
辰哥和淳哥兩個這會子也不亂跑了,生拉硬拽将個甯氏拖出來,非要一起去上香。
甯氏本因為五姑娘在外頭同人鬧了一下午沒得覺睡,早在驢車裡就困得眼皮子打架,如今回家來正好看着女兒睡一會兒覺,便推辭着不想出門。
偏那倆丫頭又來鬧:“嫂子走罷,一起出門人多豈不熱鬧?”
劉媽也說:“奶奶隻管放心去逛逛,五姐兒這一覺必得睡到晚上了,我給看着,你也得松快松快。”
這話倒是說到甯氏心坎上了,獨自同姐妹們出門的日子倒是許久不曾有過了。
況且那寺廟離家中也近,來回也便宜。
于是換了身衣服,又撿了幾顆碎銀子,跟着劉氏及兩個族妹,還有兩個調皮的侄子出了門。
這會子離吃晚飯還有些時候,況且蕭三娘不在府上,衆人心頭都是難得一陣松快,府上各處關了門,下人也都各自回去辦自己家的事情。
劉媽守了一會子五姑娘,瞧着那玉瑩瑩的小嘴小臉小眼皮,心頭真是愛不過來。
誰知這時隻聽有個小丫頭在後門走廊裡一聲一聲叫她,聽聲音像是隔壁裁縫家的。
劉媽媽走了出去,拐到後院拉開門栓,低聲呵斥她:“行了行了,你這閨女,我聽見就是了,叫得這麼急,真是的,什麼事啊?”
裁縫家的閨女也是路過,她可沒心思多管:“劉大娘,才聽見說您家裡的小孫子不知道怎麼從高台上跌下去了,您還不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