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甯氏回了家,隻對衆人解釋說,是霍家人幫着從拍花子的手裡找到了五姐兒。
衆人又問那人販子的去向,甯氏隻說自己一心想着女兒,竟是忘了詢問細節,改日若有機會再問問那人販子作何處置了。
衆人一聽,不免搖頭,都說這甯氏終究是個小婦人,遇到點事情腦子就不清醒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怎可遺漏?倘或那人販子逃了,豈不是又要為禍鄉裡?
埋怨歸埋怨,但看到五姑娘又好好的出現了,衆人皆替她後怕,為她高興。
尤其是那早已經去了半條命的劉媽媽,見着這憑空消失又找回的娃娃,跪坐在地上大哭不已:“我的姑娘呀,老奴這身罪孽可算解了呀。”
劉氏生怕她的哭喊吵醒了五姑娘,隻冷冷地道:“行了,劉媽,你好生回去收拾,明兒太太回來,自會知道怎麼打發你。”
劉媽媽哪裡還敢有二話,渾身濕透的她這會子才感覺到冬日刺骨的寒冷,任由家人将她攙扶回家了。
安頓好了甯氏母女,劉氏又将自己院裡的媽媽撥去幫忙,臨時又将蕭三娘院裡的兩個丫環叫去上夜,這才帶了自家兩個兒子回到西院。
辰哥和淳哥這會子乖得出奇,甚至主動安慰疲憊的劉氏:“娘,夜深了,您睡吧。王媽媽不在,我們守着您。”
劉氏按着眉心,坐在桌前緩了緩:“哪裡得覺睡,今夜還不定要鬧到什麼時辰呢。”
果不其然,才靜下來不久的巷子,隻聽得一陣驢子長長的嘶鳴,滞留在蕭山村的兩府當家人都回來了。
肖之榮跟着下了驢車,才要進蕭三娘家,聽得門上的小厮說五姑娘已經找回來了,這才跟着放下心來。
不過他還是十分嫌棄:“這麼多人在家怎麼就把孩子從眼皮子底下弄丢了呢?三妹子你也該好好治家才是,看看這大晚上鬧的人仰馬翻的,成個什麼樣子?”
蕭三娘此刻沒工夫同他争辯,家裡頭具體是個什麼情形還未知曉,隻朝蕭之榮虛虛一矮身算是行禮,便跨進了大門。
直到瞧見了搖車裡呼呼大睡的孫女,蕭三娘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心中縱有許多疑問,但見甯氏一副戰戰兢兢做錯事的模樣等着挨訓,兩個小輩親戚也陪在這裡,她也沒再多事,隻叫了劉氏跟着自己便回了上房。
衆人自是識趣兒地跟着退出了西小院,蕭淮奕拿了藥膏替甯氏的膝蓋上藥。
瞧見那原本嬌嫩的皮肉已經紅腫破皮,心疼與怒氣交織,蕭淮奕的臉色便不大好看。
對方是高門又如何?他總得想個法子為妻兒讨回公道才是。
甯氏像是瞧出了他的心思,故意嫌他動作粗不讓繼續:“哎呀别弄了,怪疼的。”
蕭淮奕卻不放手:“我輕輕的,給你吹着就不疼了。”
這話倒弄得甯氏一臉羞赫,她如今怎麼也是做娘的人了,這人怎麼還和哄小孩似的哄她。
“因着大哥二哥的緣故,書院裡幾位學究與我們家還算熟稔,逢年過節都沒少往來,明日我求了母親同我去拜訪那幾位老學究,定請他們出面做主,讓那霍家給個說法。”
看着蕭淮奕低眉的臉,才經曆過驚險的甯氏心中将前些日子那段莫名的憂傷徒然放下了。
夫妻數載,即便沒了年少時的熱乎勁兒,但彼此之間的牽絆卻不減反增,他們還是彼此重要的家人。
這便也夠了。
“你若這般做了,豈不是将我和霍家姐姐的情分斷送?”甯氏道:“霍家姐姐是最明事理的人,今次我們不追究她的兒子,來日咱們姐兒若遇上點什麼事兒,霍家姐姐也不會不管。”
蕭淮奕聽了不以為然,隻當甯氏一心想着姊妹交情,便失了原則。
況蕭家的孩子今後仰仗他大哥二哥也盡夠了,如何還需忍氣吞聲想着依附外人。
眼看兩人誰也說服不了對方,甯氏隻好道:“明日咱們且聽娘的,她說如何便如何,可好?”
蕭淮奕:“娘一生性子要強,隻是對那府上的人和藹了些,你可别以為她會想着将此事息事甯人。”
當下兩人便将此事撂開不提,熄燈睡下。
卻是各懷心事,誰也無法入眠。
蕭淮奕盤算着明兒個寫了信将此事告知兩個哥哥,有他二人加持,讨回公道的勝算也大些。
甯氏則是細細思量,想着明日該怎麼說話才能說服蕭三娘同意不再追究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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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乃是大年初二,早飯後定是一整日的忙亂,夫妻兩個一早便到上房請安,并請示她有何決斷。
蕭三娘昨兒夜裡便從劉氏那将實情了解了個透徹,心中對甯氏這番忍讓多有不悅。
可自己回思半夜,甯氏既已做了決斷,便是蕭家做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