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細的收成甯氏說不過來,隻曉得同樣多的土地,比去年又多賺了百十兩銀子。
因着南雲子幫襯了不少,蕭三娘又将掙得的銀錢包了一半送到南雲子府上去。
南雲子推讓不開,因着不是徒弟親自送的,也不好堅決地拒絕,隻好收下了。
“如今我出門去,知道的都說我家夫君是個會種地的,”甯氏想着好笑:“他們這話也不知是真稱贊還是嘲笑呢。”
蕭淮奕倒是不客氣:“倒也沒說錯,就是隻說中了一部分,你家夫君會的多着呢。”
甯氏笑着打了他一下,手上倒是不停,将蕭淮奕的頭發晾幹,又挽起來:“你又忘形了。”
放在去年的光景,能多掙一百來兩銀子,蕭淮奕定是無比高興。
如今往北邊走了一趟,嘗到了做生意的甜頭,便不覺得一百兩多了。
想到莊子裡投入那麼多人力物力,也僅增加了這點子收成,便就明白為什麼朝廷總說重農,卻沒有多少可用的農書存世。
總說抑商,卻仍然有大批的商人承受着高額的各項賦稅,也要經商。
再說甯氏,起初丈夫離家她極不适應,要知道成婚數年,夫妻兩個也從沒分開過三日以上。
她隻得一心撲在和霍三娘開辦的繡坊裡,幫忙教女孩子們繡技,以此稍稍緩解對丈夫的思念。
有了這樣的經曆,她又更加心疼起獨居的霍三娘。
沒有丈夫和孩子在身邊陪伴,還得在家中操持,又要受婆婆小妾等的氣,換做是她也要得心症啊!
因着她們招收的多是窮苦人家的女孩,這些住在城中的孩子家中沒有田地,要麼一家子做點小生意,要麼就是幫着大戶人家做做活補貼家用。
再不濟的,全家就靠男丁上街頭攬活,掙得一日的工錢吃一頓的飯罷了。
因此繡坊招收學徒與書院裡招學生大不相同。
書院裡招學生需要考試,過了考試需得向書院繳納束脩,方才能聽先生講學授課。
但繡坊卻是需要按日子付給女孩子們工錢,否則人家甯願把女孩子留在家中料理家務,也不願将孩子送了來。
不僅如此,授課所用的絲線布帛等材料,也是霍三娘一力承擔。
好在這些孩子們不是嬌生慣養的,手上自小也練習了些女紅,學了不到半年,就有出挑的女孩能繡出極好的花樣子了。
霍三娘是财大氣粗,繡坊選在了重霖書院附近的街上,這一代住着的多是城裡有些臉面的人家。
那是一座帶天井的四合院,前頭是門面,一個兩層的小樓,能開門做生意。
往裡走便是數間廂房合圍,她們将其中幾間光線好的改造為學室,其餘的便作為庫房、休息用的茶房等。
近來外面的小樓改造好了,一樓布置得寬敞華麗,霍三娘命人将閣樓上二人合繡的作品都搬了進去,既作為裝飾,又供客人欣賞,以了解她們的技藝。
二樓雖然也寬敞,但隻做了幾個雅間,供霍三娘以及掌櫃等人平日休憩之用。
說起掌櫃的人選,甯氏起初還操心。
若是聘個男掌櫃,霍三娘平日就不便常來繡坊了,畢竟她的門第就不允許她過多接觸外男。
若是女掌櫃......宛州似乎還沒見過女子做掌櫃的,便是蕭三娘這樣的家主,也都是聘了幾個男子在自家鋪子中做掌櫃。
誰知霍三娘直接吩咐繡坊中管理學徒日常的一位嬷嬷擔任了掌櫃一職。
那嬷嬷似乎也沒有不樂意,甯氏倒覺得頗為新鮮。
霍三娘還給甯氏講了個故事。
她說當今許多地方的女子之所以能夠出來做生意,能夠自立門戶,甚至也有能夠攪動朝局的内廷女官,皆是因為這一朝出了個了不得的長公主。
長公主一生權勢極大,在她的努力之下,當朝女子才擁有了比前朝多的自由。
即便如此,但一個尋常女子想要獲得這些自由仍然困難重重,不過總歸是有人做到了,有人還在努力。
她霍三娘既開設了這個專為女子設立的繡坊,便效仿那長公主,做出一個隻屬于女子的鋪子來,又有何不可。
“霍姐姐說,初次見面時,她就覺得我身上有種活力,不是循規蹈矩之人,這才吸引了她的注意。”甯氏對蕭淮奕聊起這段,總是又開心又羞赫。
原來她在霍家姐姐眼裡竟這般特殊。
蕭淮奕見妻子這般沾沾自喜的表情,伸手捏了一把她白皙的臉頰:“你還說我忘形,你自己不也得意忘形了。”
甯氏就是頗為得意:“反正我們繡坊裡都是女子做生意,招待的也都是女客,生意比其他鋪子好上太多了。”
為了開這個繡坊,霍三娘特地從蘇杭請來了技藝上乘的繡娘坐鎮。
加上女子開店這樣的噱頭,頭一日開張就引來了不少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