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因一出門就遇到盤查,甯氏才回過味來,這是件多麼危險的東西。
如今他們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蕭淮奕聽了這事的來龍去脈,雖沒有吓得跌下椅子,但臉色也不大好看。
“唉,你這敗家小娘兒們,怎麼總是給我出難題?”蕭淮奕扯着甯氏的臉頰。
自打他出門行商,到如今商隊發展壯大,都是秉持着不事張揚的原則,盡量低調不引人注意。
誰知家中這一位仿佛是生怕他不夠惹眼,冷不丁地就招來這麼大的是非。
他将那縫了幾層的布帛拿在手中瞧了,究竟認不出是什麼東西。
甯氏瞧他還肯罵自己,竟是先松了口氣:“我也是糊塗了,想着咱們幫着她這一回,他們家必得記着咱們的好,以後總歸是我的五姐兒受益。”
蕭淮奕對女兒的前程倒不這樣想:“她是我的女兒,我這個做爹的有多少出息,她就享多少的福,總想着借旁人的勢做什麼?”
他覺得甯氏就是把霍三娘過于美化了,不過是讓女兒去霍府讀幾年書而已。
于他來說,竟還不如自家花了銀子請女先生在家教呢,還省得欠下個大人情。
甯氏這會子正理虧,也不同蕭淮奕争論了,隻默默承受着丈夫的抱怨。
蕭淮奕捏夠了她的臉,這才道:“眼下倒是有一批貨要往北邊送,我跟着走一趟也可,隻是難免耽擱了我地裡的活。
為叫你長長記性,須得罰你一罰。”
甯氏趕忙起身,給蕭淮奕捏肩捶背,故意讨好:“三爺辛苦,要奴家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蕭淮奕拉過身旁人摟在懷裡,隻見妻子臉色白潤,一雙柔夷因着常年練習繡,如同蔥玉一般,柔軟纖細。
“瑤瑤今年多大了?”蕭淮奕眼神暗下來,聲音沙啞。
甯氏聽他還這般叫自己閨名,臉上羞的泛起粉色。
“......你不是曉得麼,前兒你才送我的生辰禮......問這個做什麼?”
蕭淮奕大手攀上,聲音越來越親昵:“二十五了,是該抓緊了。瑤瑤,抱緊我...”
“便罰你再給我個孩子。”
......
窗外蟲雲收雨歇,蟲鳴又逐漸響了起來。
瞧着妻子勞累的睡顔,蕭淮奕将她發絲一一捋順,這才起身将燈火掐滅。
她如今一心想着閨女,難免再有如今這般冒進的時候。
若是再有個孩子,也好将妻子的注意力分散分散。
這樣一來,于小五也是有好處的,總不至于時時見到娘親就如同避貓鼠兒似的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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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下并不是蕭淮奕出去走貨的好時機,隻因甜水莊上近來有一種莊稼正值花期,他須得仔仔細細盯着。
前些年到北地,他總習慣收一些當地的莊稼回來,作為來年的種子種到甜水莊。
結果自然是有好有壞。
譬如頭一年帶回來瓜果,雖然照常生長,可内裡的果肉空有水分,卻沒有多少甜味。
倒是那半袋子蜀黍,種出來枝幹長得老高,顆顆粒大飽滿,隻是顔色較本地蜀黍有些淡。
更有一等連南雲子也解釋不通的奇事,這般兩年之後,種在旁邊的本地蜀黍也長出了不同顔色的顆粒。
再進一步驗證,發現這兩個原本不同産地的莊稼混種之後,不僅有高産之效,更少有病蟲之害。
不光是蕭淮奕,便是南雲子也興緻大發,師徒兩個在此道上精心研究了許久,排除了很多因素,才發現問題出在開花時期。
今年這時節,他更是隔三差五到地裡,親自将那蜀黍頂端的花束裡頭的粉末抖出,用宣紙接了,再放到其他株上的紅帽須兒上。
再一一記錄自己的行為,等待秋後觀察效果。
隻可惜如今有了這樁事情,自己少不得要替家人平息。
如此一來,今年的後效他又是無緣得見了。
雖說自己吩咐下去的事情,莊子裡那些年輕的莊戶們自然會不打折扣地落實,但沒能親眼瞧見,總是缺憾。
蕭淮奕想着這些事情,第二日一早便又到了甜水莊,将手上的事情一一安排下去。
如今甜水莊的格局分為兩塊,老莊戶們種着一半的土地,剩下一半他們隻有耕地的份兒,沒有說話的權利。
怎麼播種怎麼管理,全是由莊子上新長起來的年輕莊戶們負責,他們可不管産量高低,一律隻聽東家一個人的安排。
左右年底分賬,他們還要多得一份貼補銀子,即便是收成不好,買了糧食,還剩下不少銀錢。
比起按部就班種地的老莊戶們吃香得多了。
但老莊戶們也不眼熱。
一來他們種地比數年前便宜許多,二來别家的莊子村子時常會來請去做師傅教種地。
他們三五不時地得些好處,若遇上其他村的人私下裡讨要一些種子什麼的,少不得要勞煩莊子裡的年輕人。
因此兩撥人收入雖然大有差距,相處倒還算和諧。
這些都得益于東家蕭淮奕的态度,對于将甜水莊的種地技藝外傳這件事,他并不過問,仿佛壓根沒啥意見似的。
蕭淮奕真正上心的隻有田地裡莊稼的情況,等他依依不舍地安排好,已經過去了好幾日。
這卻誤打誤撞地幫着王诤又做了個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