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對勁了。
賀欽向來謹慎,雙手交叉置于桌面,問:“你想通,就是因為失憶?”
“嗯。”
“為什麼現在才想通,而不是出意外的三天前?”
謝時微大腦高速運轉:“呃,那時候還沒确診,感覺的變化又很朦胧,我還以為我是婚前焦慮。”
賀欽又問:“現在的你接受了,那等你恢複記憶之後呢?”
“也不會再糾纏,我對我說過的話全權負責。” 謝時微見賀欽不放心,二話不說打開電腦敲了一份婚姻隻維持一年的協議書,連上旁邊的打印機打印出來,模仿原身的醜陋筆迹簽上名字,保證自己絕不會食言。
賀欽看了看協議,又看了謝時微一眼:“你這麼熟悉電腦操作?”
謝時微心口一緊,暗道忘記這茬了,原身不學無術,說不定連打印快捷鍵都不知道。
賀欽卻放過他了:“看來以前你找我幫你打印大作業,也都是糾纏我的借口。”
幸好。謝時微松了口氣,羞澀道:“年輕不懂事。”
賀欽把協議對折放進了抽屜裡:“不管怎麼說,離婚都有損你的名譽,你有什麼附加條件都可以提,以後補充到協議裡。”
謝時微想了想,靈光一閃:“我沒什麼要求了,就希望以後咱們試着像普通朋友一樣相處,行嗎?”
化解仇恨的最好方式當然是做朋友。
賀欽沉默了幾秒:“很難想象和你當朋友的感覺。”
謝時微有些尴尬地薅了把頭發:“你實在不想的話,也不必勉強。”
賀欽又說:“不過可以一試。”
謝時微松口氣,微笑:“對嘛,先試試,你肯定沒損失。”他繼續說,“還有,賀欽,我覺得眼下咱們至少表面上要有新婚夫夫的樣子,讓我家人放心,這樣兩家的合作才順利。而且,我們倆關系和諧,那些投資人看見肯定會對賀氏的未來有信心,也有利于你家公司上市,對不對?”
謝時微害怕賀欽又不信他,甚至發了個“如果騙人就變成窮光蛋”的毒誓。
這麼善解人意地為賀欽和賀氏考慮,賀欽的心就算是鐵打的,也會感念他的善良偉大的。
賀欽果然再次對謝時微另眼相看,沒有再嘲諷他或者不信任他,隻道:“你想得很周全,那麼你我就維系關系一年,一年之後,離婚由我來提,你父母那邊一切指責也都由我承受,對外的說辭我來公關,你可以獨善其身,不用挂心。”
謝時微都有點感動了。
看來賀欽也挺有義氣和明事理的,隻要不像原主那麼作死,必定不會遭到賀欽殘忍狠辣的報複,改變結局真是勝利在望。
·
頭等煩心事解決,謝時微身心舒暢。
賀欽要去上班,謝時微把他送下樓。樓下,陳甯在餐廳吃早餐,見到他們溫馨相處的模樣,心下意外,招呼兩人一起吃。
賀欽簡單吃了些便離開了。謝時微是真餓了,狼吞虎咽,風卷殘雲,夾菜的手閃出殘影,餐盤幹淨得能反射頂光燈。
“你瞧你,跟餓死鬼一樣,阿姨又不會和你搶。”陳甯笑他,“這幾天菜都清淡,等你病好了,我再讓廚房準備更有味道的。”
謝時微腮幫子裡還有小半塊沒嚼的饅頭,聽着陳甯虛僞但好聽的話,想起小時候一個對他很好的鄰居阿姨。
那時候他欠債沒錢,吃不起像樣的飯,在工廠做工的鄰居阿姨每天都會帶一個肉包子給他,囑咐他吃不飽就到她家裡去。
父母都是賭徒,謝時微沒有體會過親情,那位阿姨給他的關心,是最像母愛的一種。隻是阿姨後來去南方打工,離開了他在的城市,電話号碼後來也變成了空号。
也許是這兩天情緒波動太大,謝時微沒控制好淚腺,真哭了。
眼淚不受控地外湧,他手忙腳亂地拿紙巾擦,陳甯不知道這祖宗葫蘆裡又賣什麼藥,吓了一跳,不停拍謝時微的後背:“怎麼了時微?是飯菜不好下咽噎着了嗎?”
旁邊的小廚師臉色蒼白,害怕自己即将被辭退。
謝時微邊哭邊把饅頭咽下去,鼻音濃重地搖頭說他沒事,流眼淚可能是吃藥的副作用。
送陳甯走時,謝時微“禮貌地”給她圍上圍巾,鼻頭和眼眶都還紅紅的。
陳甯笑道:“時微,回屋好好休息,你的任務就是把身體養好,病好了才能想度蜜月的事情,身體沒恢複之前都不準去,至少休息兩個月再說,這次我可不能再慣着你了,不然你爸爸要怪我的。”
謝時微笑着說知道啦,暗暗哼了一聲。
他才不要和陽痿男度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