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子銳是天之驕子,又是一個暴脾氣的性子,會被氣走劉波毫不意外。
更何況他本就是故意的。
既然滕子銳能找到這裡來,那查到他想要的答案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安靜的等着就好。
忙碌了一天兩人都很累,一般這個時間他們已經相擁着入睡了。
但今天因為滕子銳的突然出現,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失眠了。
呼吸在黑夜中緩慢的起伏、交錯,後不知哪一個頻率出了錯,竟漸漸重合。
知道對方都沒有睡着,邵玉銘的身體向劉波牢籠了一些,緊挨着他,握住了他的手。
雖說已到了四月半,但夜晚的空氣還是十分的冷涼的,剛換的薄被劉波覺得有點冷,便自動縮進了邵玉銘的懷裡,被邵玉銘緊緊摟住,大手在他的後背輕拍。
劉波藏了太多的秘密。
太多的秘密隐藏在他們兩人之間,導緻邵玉銘總覺得好像有一道無形的牆擱在他們中間,讓他始終不能明晰的感受到劉波對他的愛。
就像他給劉波的愛已經接近了滿分,但劉波對他的情感始終退在中距線的位置,對他投以凝視的光。
不否定也不明晰,隻是懷疑,懷疑他的愛是否真的忠誠。
這讓他很被動。
而所有的原因皆是因為他不記得從前了。
他就像是一個正真的瞎子、聾子,在明亮的光線中兩眼一摸黑的任人擺弄。
說實話,邵玉銘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太被動了。
本以為今天晚上他就可以對過去的自己有一個“了解”了,沒想到人又被劉波氣走了……
講真,看了這麼多的狗血電視劇,邵玉銘對這類套路不要太敏感,更何況劉波對自己的真實意圖也并沒有隐藏。
算了,劉波不想說他不逼他就是,或許就像劉波說的,等時機到了該他知道的他自會知道。
邵玉銘都做好了等等的準備,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之後,劉波倒是主動開口提起了此事。
“那個人叫滕子銳,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竹馬之交,兩小無猜,你今天看到他有什麼想法嗎?”劉波腦袋窩在邵玉銘的脖頸間,聲音悶悶的開口詢問。
邵玉銘拍背的手悄然停頓了一下,說:“沒有。”
他的手繼續在劉波的後背輕拍,哄他入睡,補充道:“沒有一點兒印象。”
“哦。”劉波繼續,又問了一個有點跳脫的問題:“那你覺得是他好看,還是我好看?”
邵玉銘:……
這是什麼死亡問題,他怎麼感覺無論怎麼回答,答案都是錯誤的诶!
他保守的回答:“當然是我的親親老婆最好看了,那個男的也就衣服穿的好了一點。我老婆要是穿上那樣的衣服自然要比他更好看,走在街上絕對是最靓的仔。”
“老婆你等着,等老公努力工作,賺多多的錢,也給你買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還有漂亮的裝飾品,到時候你每天就負責躺在床上數錢玩。”邵玉銘真心的說。
懷裡的人聞言笑了。
聲音先是輕輕的,緊接着就變成了失控的大笑。
看着懷裡花枝亂顫的人,邵玉銘一臉懵。
他說的話有這麼好笑嗎!
還是不相信他能賺多多的錢!
他就這麼不值得相信嗎!
郁悶!
劉波笑夠了便停了下來,眼角溢出來的眼淚水不着痕迹的在邵玉銘的胸口抹了一下。
而後他從被子裡坐起身,跨坐到邵玉銘的身上,問他:“邵玉銘你真的愛我嗎?”
邵玉銘:這是什麼鬼問題!
邵玉銘舉着劉波的臀部,緩慢的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腰,好讓劉波坐的舒服一些。
“當然是真的愛你。老婆,難道我對你的好還不夠真心嗎!”他委屈巴巴的控訴。
劉波:……
劉波又把屁股挪了回去,遠離熱源。
拍掉邵玉銘在他身上作亂的手,劉波雙手捧着邵玉銘的臉,在看不見彼此的濃濃夜色裡認真的問他。
“邵玉銘,我騙你,你會恨我嗎?”
邵玉銘怔住:“什麼意思?”
劉波:“就是,當你發現我告訴你的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你會恨我嗎?”
邵玉銘在夜色裡睜大眼睛,伸手想去開燈,被洞察了他意圖的劉波按壓住了胳膊。
“别開!讓我們就這樣好好的說一會兒話吧。”
他怕開了燈,看着邵玉銘那雙信任的眼睛他,會說不下去。
分開已是必然,他自是要給自己找點痛快的事情做。
“哎,老婆你在說什麼,什麼假不假的。”邵玉銘咽咽口水,緊張又試探的問:“老婆,難道你不是人?”
劉波:??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說,老婆你難道不是真人,是“假人”。就像《楚門的世界》一樣,你是個演員,我們在拍電影,而我是主角……”
劉波:??
這個蠢東西!
說出的蠢話簡直沒法聽,劉波不得不打斷邵玉銘越來越跑偏的發散性思維。
“不是!”想到邵玉銘的腦子,為了避免又造成誤會,劉波解釋了一句:“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沒有在拍什麼電影。”
“我說的欺騙是指感情方面的。”
邵玉銘:“你難道不是我老婆?”
劉波:“……是。”
邵玉銘:“劉召難道不是我和你親生的孩子?”
劉波:“……”
唉,好心累!
在奇思妙想上面,邵玉銘的腦活躍程度當真是令他望塵莫及。
“假不了!”劉波咬牙切齒的回答。
邵玉銘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劉波:好什麼?
“還以為是多大點事。”邵玉銘拉着劉波的胳膊,讓他趴下來,趴在自己的身上,将人抱緊。
“隻要你還是我老婆,隻要劉召還是我兒子,其他的,隻要你想,隻要你願意,就算是騙我一輩子也沒有關系。”
他扭過腦袋在劉波的額頭親了一下:“我就樂意被你騙。”
劉波:果然是一個傻子!被人賣了還在傻乎乎的替人數錢!
“就真的這麼愛我?”劉波再次問他。
“天地可鑒!”邵玉銘回答的毫不遲疑,而後反問劉波:“老婆,你問我這麼多,那,那你愛我嗎?”
他問的磕巴,臉上一片燥熱。
劉波:好問題!
劉波把臉埋在邵玉銘的脖頸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而後平複聲音回答他:“愛。”
邵玉銘沒有聽出劉波話裡的敷衍,隻一個“愛”字便令他心花怒放,開心的想将懷裡的人擁進骨子裡。
随後他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問劉波:“哎,老婆,那你是更喜歡現在的我,還是更喜歡以前的我呀?”
劉波:……
劉波無言以對,漫長的沉默在黑夜之中蔓延。
沒聽到回答的邵玉銘吃驚的松開劉波,坐起身:“老婆,你不會喜歡的一直都是以前的我吧!”
劉波:……
“以前的你,和現在的你,不都是你。”
邵玉銘幹坐着,瞪着明明離自己很近,卻一點也看不清臉的愛人,也不知道怎麼說才能表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那不一樣。”他弱弱的說。
從前的邵玉銘是邵玉銘沒有錯,但不是他。
那種感覺邵玉銘也無法說清楚,他能感覺得到,自己現在的性格與失憶前的性格其實是不同的。
如果劉波喜歡的隻是失憶前的邵玉銘,那他就會有一種自己是替身的感覺,覺得劉波喜歡的人其實不是他。
就很——膈應!
是的,很膈應,他想法其實挺自私的,他隻想劉波愛的人一直是他,是現在的邵玉銘。
“好了,跟你開玩笑的。”感受到邵玉銘的不開心,劉波把手放在了邵玉銘的心口,告訴他:“你這麼愛我,我當然最愛的也是你。過去的邵玉銘我與他已經十年沒有見過了,還談什麼喜歡。”
邵玉銘不相信:“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話?”
劉波:“……我隻是在想事情,走神了而已。”
“這個時候都能走神,老婆,你在想什麼?”
他隻是在想,不管是過去的邵玉銘,還是現在的邵玉銘,都隻不過是他搶來的。
如同昙花一現,到了時間就都會被還回去。
那時,他依舊會一無所有。
現實的生活經驗告訴他,在絕對的強者面前,反抗,完全沒有必要。
他當然不怕是滕子銳,畢竟滕子銳和邵玉銘又沒有正真意義上的關系,他與邵玉銘好歹也算是正式拜過堂的“夫妻”。
可惜邵玉銘隻是邵玉銘,他是一個人,并不會像是一個沒有主人的物品一樣的真正屬于他。
他們之間沒有“合約”的約束,不受社會的認可,他們是擁有兩個姓氏的單獨個體。
他們終将會分開,他早就知道。
隻不過現在的邵玉銘太好了,讓他忍不住沉溺,刻意的選擇了忽略。
現在人找來了,他夢也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