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仰着頭看着自己的哥哥,輕輕晃了晃兩人牽着的手:“哥哥,我沒關系的,不治也沒事的。”
他的聲音小小的,還軟,語氣輕輕的像是在說“你别不開心”。
年輕人蹲下去,把軟綿綿的孩子抱了起來。
他說:“沒事兒,哥哥肯定想辦法。咱們先回家。”
弟弟的手環着他的脖子,兩隻軟軟的手就輕輕搭在肩膀上。
他的聲音悶悶的:“可是那些說話很兇的叔叔會不會在家等我們啊?”
楚秦遇一邊安撫弟弟的情緒,一邊朝女人點頭示意:“麻煩了姐,我們先回去了。以後有機會再見了。”
女人看着楚秦遇的背影,心中也暗暗歎了口氣。
生命是眷顧每一個人的,但幸運不會。
楚奉梧抱着楚秦遇的脖子,随着視角晃動越來越遠,病房裡的光景也逐漸不見。
他窩在小舅舅的肩膀上,心口卻沉得像是挂了鐘。
楚秦遇抱着楚奉梧也不覺得累,正是年紀小軟綿綿的一團,抱在懷裡十分舒服。
“小舅舅,如果生病了治不好的話,那還要選擇治療嗎?”
“小梧桐覺得要治嗎?”
楚奉梧不說話,腦袋悶在他的懷裡,隻有一雙看起來不太友好的眼睛默默注視着面前沉默中帶着悲苦色調的人群。
楚秦遇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像是哄孩子的手法。
“關于這個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與選擇。外人沒辦法幹涉太多。”
“但是我們國家有很好的制度,讓依舊想要堅持下去的人背後有依靠。”
“還有,姨祖母的工作,不就是在讓治不好的可能性變小嗎?”
“大家都在努力,所以大家都在變好。”
楚秦遇一番話講下來已經抱着楚奉梧離開了醫院正門。
秋季風大,楚奉梧才喝了杯熱水沒多久,身上還被捂了不少衣服,剛走出醫院他就感覺到身上尤其是後脖頸一陣涼意。
于是越發埋在楚秦遇身上不肯起來。
謹慎行事,楚秦遇抱着他朝外走了很遠一段路,穿過了好多個狹窄的小巷子,才終于見到了熟悉的車。
楚秦遇走近,就看見車後座的車窗緩緩降落下來,露出古别和金蔔忞的臉。
古别激動道:“快上來快上來。”
車門打開,楚奉梧這才從舅舅的懷抱裡起來,貼着古别坐下。
他似乎有些沒精神,靠着古别軟綿綿的,也不說話。
楚秦遇也順從的坐到了古别的另一側。
金蔔忞帶着他的各式各樣的裝備一起在對面。
兩人一入座,金蔔忞的電腦就遞過來了。
“我入侵了醫院的監控系統,老闆你看這個人——”
楚秦遇安靜等候下文。
一旁賴着的楚奉梧積極主動:“哇塞他怎麼啦詳細說說。”
古别:哇哦?
金蔔忞十分滿意,情緒激動抑揚頓挫:“他像不像昨天在山外館搞事的那個祭司!”
屏幕上的人穿着嚴實,從頭到腳包裹的整齊,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他和其餘的幾個同樣包的很嚴實的人一起,趁着入夜處理醫院的各類型垃圾。
期間他借口去衛生間離開,金蔔忞調整攝像,拼湊出了他完整的行動路線。
他先是進入衛生間将身上的防護衣物換掉,出來後像是尋常病人一般在醫院内随意走動。
随後他靠近今天楚秦遇初步試探的6号病房前,動作變得緩慢下來。
他四處看了看,發現整個走廊幾乎沒有人會觀察到他的動作後,摸出來一個透明的小噴壺,往門邊的位置按了一下。
然後離開去往下一個目的地。
最後的動作太過隐蔽,金蔔忞一連調取了好幾個角度的監控才終于完全展示清楚。
“他這是在幹嘛?”楚秦遇不解。
金蔔忞對上老闆的視線,迷茫的搖搖頭。
身邊的古别攥着他的胳膊晃蕩幾下。
“我知道。”
楚秦遇回頭,仿佛十分感興趣一般問:“那他是在幹什麼呀?”
古别笃定:“我之前有聽說過,有人能将陣法運用到極限,經營到完美。”
“我們第一次中的幻境被延伸到了我們的意識裡,日常不會沉溺在其中。”
“當建造陣法的人想要你再次陷入幻境時,他就可以用與陣法相關的東西把人帶進來。”
楚秦遇目光落在古别臉上,緩緩道:“也就是說……我現在可能是在做夢?”
在他以為古别會回答“不是”的時候,額頭上覆了一隻手。
粗糙的,有着厚厚繭層的掌心落在他的額頭上。
古别說:“你是我親自從夢境裡引回來的,就算我們還在幻境裡,那也是你和我一起做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