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緊張地等待着最後一位獲獎人的名字的時候，常山笑着跟商陸吐槽：“你這上去拿來獎杯下來就給薤白了，感覺像是你代替他去領了個獎一樣。”

和常山這句吐槽混在一起的，還有台上主持人的激情解說：“接下來讓我們一起期待下一位優秀男演員獲獎人，他，用細膩的表演打動了無數觀衆；他，在大銀幕上塑造了極具感染力的角色！讓我們恭喜——蒲薤白！”

全場寂靜了一秒，這個結果似乎讓所有人都感到出乎意料，隻有大佬那幾桌人早就明白這是為了讓蒲薤白能順利出演範建國的收官作的必要一步，所以帶頭開始鼓掌。緊接着其他人也開始跟上掌聲，掌聲疊着掌聲呼嘯而來，讓前排的薤白深感茫然，直到聚光燈打在他身上，他才反應過來剛剛主持人确實喊了自己的名字。

鏡頭給到薤白的時候，薤白手裡還捧着商陸的獎杯，以至于大屏幕上的他看起來就像是明明剛領過獎結果又被叫了名字的樣子，又呆又萌，還在第一時間看向身旁的商陸。

這個結果其實商陸和常山都沒有預想到，商陸終于迎來了當晚最激動的時候，他跳起來沖到薤白面前俯身擁抱他，在他耳邊說了句話，才讓薤白反應過來這些都是真的。薤白茫然地将手裡的獎杯放在桌上，一步三回頭地看着商陸，上了台之後甚至要小聲問主持人：真的不是搞錯了嗎？

主持人和頒發獎杯的人都被他逗得大笑，将獎杯交付給他的時候，和他重重地握手。

薤白雙手端着獎杯站在話筒前，就算知道要緻辭，但完全沒有考慮自己會得獎的他，也就完全沒有想過緻辭的時候應該說什麼。于是他就隻能磕磕巴巴地模仿剛剛商陸說的話：“其實我才是真的沾光了。”

台下再次傳來笑聲，不過這笑聲非常友好，讓薤白心裡稍微舒坦了些。但他還是緊緊地注視着台下的商陸，然後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雖然是沾光得獎，但我依舊非常感謝大家的認可，我會繼續努力，繼續用行動來證明，我配得上大家的認可。”

簡單的一句話，赢得了大部分心軟的人的好感，尤其是網民們，在直播間裡拼命刷屏說：寶寶你最配得上！隻有你配得上！

走下台的時候他感覺腳下輕飄飄的，回到座位時發現商陸又一次站起來迎接。薤白把自己的獎杯遞給商陸，看着對方鄭重地接過去，然後張開雙臂再次擁抱了自己。

常山也像是起哄一樣站起來擁抱了他們兩個，《無聲》團隊裡的另外三個人也過來湊熱鬧一樣一層一層抱住，現場就在他們的擁抱中迎來了最終的高潮，然後以高潮的情緒落幕。

典禮過後的社交晚宴上，不少人都來找商陸和薤白敬酒，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邢天南和鄧紅。

“我的天看到你們獲獎的時候我都哭了。”鄧紅用手給發紅的眼眶扇風。

“你倆太戲劇性了，還搞個這麼煽情的戲碼，互相上台給對方領獎是吧。”邢天南一眼看穿小情侶之間的情趣，一邊打趣一邊羨慕，“浪漫還得是看你們。”

“那必須啊。”商陸笑得比誰都開心，他覺得自己獲獎、常山獲獎都是無所謂的事情，但薤白獲獎的感覺就很不一樣，好像是他一直珍藏的寶貝也被衆人一起珍視起來，但别人都隻能是遠觀，隻有他商陸可以對薤白又摟又抱、又親又啃。

想着，商陸感覺自己有點兒精蟲上腦，看着薤白的時候不自覺地開始吞咽口水。

“你矜持一點兒行嗎。”一旁的常山都快看不下去了，給商陸換了一杯烈酒，“快用酒精壓一壓，你穿的是西褲。”

呵斥過商陸之後，常山扭頭跟薤白說：“你倒是管管他，不能就讓他在這麼多人面前對你發……”

常山話說一半，發現薤白也是臉頰微紅，他又再低頭看了看，然後恨鐵不成鋼地嘬牙花子：“啧，你們年輕人到底怎麼回事兒，腦子沒長在上面是吧。行了行了，趕緊回家，該打招呼的都已經打過招呼了。”

商陸一聽這話可就不客氣了，他拉着薤白的手就要離開宴會場，走之前又和範建國打了個照面。

範建國猶豫了很久，最後發現他們人都要走了，才下定決心走到薤白跟前：“蒲薤白。”

兩個為彼此上頭的年輕人瞬間冷靜了不少，但是他們還是沒有松開彼此的手。

薤白不帶怕的，朝範建國點頭打招呼：“範導演。”

“《流浪和弦》籌備下半年正式開鏡，那之前也會經常開會，希望我們可以合作順利。”範建國這話雖然是對薤白說，但他也是說給商陸聽的。

“範導放心，我很專業。”薤白甩給範建國這八個字，拉着商陸就走了。

又是這樣字句铿锵的發言，讓範建國回想起兩年前在醫院碰見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的樣子，如今他看着兩個人牽着手離開的背影，心裡的感受十分異樣。老實說他依舊反感同性戀，看到兩個人親密的話依然會生理性厭惡，但現在他可以冷靜下來遏制住那種厭惡感，強迫自己去看他們的閃光點。于是他從他們身上看到了很多自己不曾擁有、不曾想要去擁有的品性，包括豁達，也包括勇氣。

一把年紀還要被年輕人壓着走，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範建國心裡自嘲着，卻對之後和薤白合作這事兒産生了一絲奇妙的期待。

薤白才不知道範建國心中的期待，他就單純以為剛才那老頭兒又是想找茬，所以氣沖沖地拽着商陸離開會場，叫司機來把他們送回家，直到電梯上兩個人都還沒有松開手。

獎杯被統一送去指定機構進行刻字處理，所以他們回家時是空着手的，兩個人站在玄關手牽手愣神了一陣，十分有默契地同時轉過頭注視着彼此，又默契地湊到一起親吻起來。薤白早就想這麼做了，早在頒獎典禮的那時候，在商陸聽到自己獲獎後激動地抱住自己，并在自己耳邊說“我想看你的獎杯，能上台去把它領下來嗎”的那時候。薤白都不知道如果沒有商陸在的話，自己還有沒有登台的勇氣，更不知道上台之後自己的視線應該集中在誰的身上。

這種對商陸的百分之百的依賴讓薤白都覺得驚奇，更讓他驚奇的，是這份依賴非但沒有拖累他的腳步，反而還将他引領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份真摯的感情會讓人向往進步，看來這句話是真的。

事後薤白窩在商陸的懷裡享受着内心蕩漾的幸福感，順便柔聲開口問着：“今天不是喝酒了嗎，怎麼還能這麼纏人。”

商陸低聲笑了笑：“有點上頭。”

“嗯？”

“細想一下，剛剛拿了獎的影帝，回家之後跟我這樣那樣的。”

“說得我像有什麼瘾一樣……”薤白略感無語，但自己也細想了一下，“算了，确實有瘾，你太讓我上瘾了。”

“這話不興說啊，再說又要再來了。”

“來就來啊，”薤白昂起頭，摸了摸商陸的喉結，“其實再細想一下，我們這樣算不算是……影帝睡影帝？”

“屬于内部消化資源，非常合理的分配。”商陸又把薤白摟緊了一些，“今天你登台的時候，我啊，真的，腦子裡想的都是一些非常刺激的畫面。”

“比如說沖到講台上把我狠狠幹一通嗎。”

商陸害羞地把薤白的頭直接按在自己胸口上：“被你說出來感覺好羞恥，話說你其實可以不用這麼懂我……”

“哈哈，與其說是懂你，”薤白抓了抓商陸的背，“不如說，其實我也是。”

商陸愣了一下。

“我也是，稍微，就稍微的想象了一下。”薤白越說聲音越小，這句話換來的，自然是下一場纏綿。

在他們熱烈地慶祝着這場大獲全勝的盛典時刻，京城某處機關大樓的側門被推開，蕭繼成敞着門，對身後的人說：“有人來接你嗎？”

“不知道。”張航依舊穿着被關進這棟樓的時候的那套衣服，來的時候是初冬，走的時候是初春，季節不同但氣溫相似，讓他一時有些晃神。

“需要我幫你聯系個誰？”蕭繼成又問。

張航慢悠悠地走出大樓：“不用，這兒離我家不遠。”

“那你路上小心。”

“蕭中校，”張航回頭看了一眼蕭繼成，然後笑着說，“怎麼變這麼客氣，我腳腕上還有你們注射的定位器呢不是，你就在監控裡看，看到我突然在街上不動了，就麻煩你叫輛救護車。”

“呵。”蕭繼成沒有再多說什麼，目送張航離開機關大院，直到徹底看不到對方的背影，才合上了門。回去辦公室，蕭繼成對同一個行動組的部下們說：“沒人來接他，看來消息封鎖得很成功。”

“鄭局長可是天天來電話，逼問我們釋放時間。”部下松了口氣，“不過我不太懂為什麼要刻意隐瞞，鄭局長應該也就是想要來接他吧。”

“雖然國内的新聞裡沒有說有關張航被捕的事情，但國際新聞可是鋪天蓋地，要是真的讓敏感的媒體人看到張航被釋放的場景，在這個節骨眼被做文章的，隻會讓我們雪上加霜。”

“隊長，我說真的，我已經開始質疑我們到底是在幹什麼了。”部下歎了口氣，翻看了一下有關張航的報告書，“我覺得這個人，他不一定會對國家造成什麼威脅啊。雖然真的強得吓人。從來沒有人能從監控室裡出來的時候還跟進去的時候是一個精神狀态的……”

蕭繼成沒有說話，隻是站在窗邊看着漆黑的夜，回憶着張航從那個剝奪人類五感的狹窄監控室裡走出來的時候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現在是北京時間，１７點３８分。今天真早啊，怎麼才關了七個小時就把我放出來了？

蕭繼成當時被吓得渾身發麻，他完全不知道張航到底是怎麼才能如此精确地掌握每次被關押的時間的，但他知道，單憑自己大概率是敵不過那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