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吹折一襟香
夏舒還以為謝焉不知道天機閣閣主跟傅雲彤一起來秀水的事,轉念一想這位可是掌門,有蘇子茗通報,怎麼可能不知道。
“師父,天機不可洩露,方姐姐未必就會說哦。”
傅雲彤是陪着天機閣閣主一起來的。她攙着後者小臂,兩人并肩行來,顯出一種極親近的形容。
謝焉聞言點了點頭,看向柳潇湘:“這件事,想來孟夫人也明白的。”
柳潇湘嗯了一聲,直直盯着雙目已眇的天機閣閣主,目光哀愁,幾要凝成實質。
“敢問方閣主,”她幽幽道,“我男人現下何處?”
天機閣閣主沒說話,頭頸都沒有晃一下。
“這個不能說,那川海劍劍主呢?成君,是生是死?”
天機閣閣主還是沒說話。
“……生死不可說、方位不可說,那方閣主,《龍淵古卷》可說麼?它是否現世、是否入世,現在何人手中?”
事涉《龍淵古卷》,成君注意到在場衆人的眼神都是微微一動,看來無一例外,都對它很感興趣。
他不由得有些悲哀,照這個趨勢下去,自己一旦現身,便真是要與全天下為敵了。
“他,沒死。”
——天機閣閣主忽地朱唇輕啟,竟是開口斷事!
“誰沒死?方閣主說的是誰沒死?”柳潇湘陡然激動起來,臉頰飛上兩抹紅暈。“川海劍劍主,還是我男人?!”
天機閣閣主沒理她,自顧自往下接道:“極北之境,《龍淵古卷》……”
她頓了頓,在場衆人無不屏氣凝息,心跳個個快如鼓擂。
“……已然現世!”
夏舒放在成君頭上的手下意識一扯,小白狗嗷嗚一聲,呼痛連連。
歲正是代表命運的力量,如今天機閣閣主開口斷事,一言可定生死,即便未曾發生、也會“發生”,堪稱天道造物的無上妙法。她雖說得模糊,卻絕不會出錯,在剛剛那些問題裡,确實有一個本該死去的人并未真的死去,而且——跟《龍淵古卷》或有關聯!
“我、我不是很明白,方閣主能再說清楚點嗎?”柳潇湘臉頰已紅成一片。“是成君沒死,他當初便是拿着《龍淵古卷》平安離開朔方原北了,還是說我男人這麼多年都還活着,甚至找到了那本書……?!我不明白,方閣主,我——”
天機閣閣主微微一笑:“找不到,又有什麼關系?”
說完轉身離去,遮眼青帛在腦後随風起落,方才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竟就是她開口斷事的最後一筆。
傅雲彤亦跟着離開。風月亭中,柳潇湘撫着心口大喘氣,她太激動了,甚至于有點聽不進旁人的話語聲,滿腦子都是方才天機閣閣主斷事時的寥寥數語。
謝焉也微一皺眉,跟賀飛雲聊起什麼。阮伶神色則有些嚴肅,像在沉思,沒有找任意一人交談。隻有夏舒老神在在,他感覺天機閣閣主說話這麼模糊,純屬裝神弄鬼,算命的都這樣,把話往模糊了說,顯得占事精準,說誰都像在說某人自己。
“那個‘蓑笠翁’難道真的沒死?”他與成君傳音,“那他這麼多年不回來,也不去找柳潇湘。”
成君也很平靜,與在場諸人相比出乎意料地平靜。
“照方閣主這一身本事來看,即便孟前輩當時死去,現在也當活轉了。歲正可逆轉陰陽生死,隻要開口斷事就是施術,這個你應該比我清楚。至于孟前輩為何不回飄雪湖邊……若他當真将《龍淵古卷》拿到手,書中當真記載着上乘武學,換做是我,一定會就地一坐開始翻閱習練的。畢竟誰知道離開極北之境會發生什麼,早點學,就早點是自己的——”
夏舒冷不丁道:“哦,你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嗎?”
“……什麼?”
“聽說你歸山之後就因傷閉關了,朔方原北與九嶽山相距甚遠,既然傷重,如何能平安歸山?”
“……”
成君緩緩吐出一口氣,道:“你疑心我?”
“不算疑心。”夏舒順手摸了摸小白狗的下颌,“随便問問吧。”
“那我告訴你,小夏,跳崖時我抱着必死的決心,緣何竟會落入這具身體中活轉過來,我也不清楚。所以我想,方閣主口中之人并非是我,至于《龍淵古卷》,更與我無關了。”
夏舒眼神懶散,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也沒說不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