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隊抽到的出場順序是從自由操開始,沈緣初就是頭炮。場館裡一律沒有觀衆,漆黑一片的觀衆席,冷冷清清的氛圍,黑暗中還時不時地聽到各種機器運轉時咔咔的聲音和接連響起的快門。即使比賽開始之後主辦方在場地中播放起了節奏歡快的暖場音樂,仍然有些難以調動起選手的熱情。
開場串團身旋——起跳抛得特别高,簡秋甯心裡偷偷替她松了口氣,可沈緣初卻後退兩步坐倒在了場地邊沿。
“糟了。”阮漱玉實在沒忍住,一句驚呼脫口而出。她歎了口氣,拉着簡秋甯轉過身,一邊幫她按摩着肩膀放松:“放輕松點,别壓力太大了!想想你賽前訓練,都挺好的,肯定沒問題。”
可怎麼能不緊張?心跳撲通撲通地不規則加速,阮導輕柔的動作絲毫沒有緩解肌肉的僵硬,冷汗漫出來在皮膚和光溜的體操服之間制造出黏膩的不适感。也和初初的失誤沒有關系,隻是重回賽場的每一次心理關都不會容易過。簡秋甯隻能把眼睛半閉起來,她迫使自己去想賽前訓練時漸入佳境的團身540旋,回想剛才熱身時落地輕巧的感覺,然而似乎都沒什麼作用。
提示音響了,上一個成套還有最後的十秒。胡導走過來握住她的手掌,捏了捏虎口,另一隻手放在她背上拍了拍:“準備上去吧。”
于是簡秋甯邁動步子,和沈緣初擁抱後登上賽台。仍然是壓不住的緊張,甚至邁上台階時頭腦都是“斷片”的狀态,險些走錯開場造型應該擺的位置——這不是換了套音樂編舞嗎,開場動作改到了場地的正中央,她卻差點走三步停在邊角。
腦海中走馬燈似的回閃過一個個場景,像前兩天京城的倒春寒裡那場最大的雪,紛紛亂亂,飛飛揚揚。從亞運會望不到頭的25米跑道,到奧運場地的一片果綠,最後她想到一年前站在賽台下仰望着奎勒高飄有力的翻騰時的無奈和痛心。一切顫抖着、恍惚着、閃爍着的場面,都倏然散去,眼前的自由操場地是最傳統的淺藍色,冷靜安甯地躺在腳下。
她的目标,最後在奧運上要展現出來的開場串的目标,是快速後空翻-團身540旋-前團的連接,這樣的長串才會有和老對手叫闆的足夠難度。而今天她隻需要完成一個單獨的後團兩周540旋,這隻是一切的第一步。
是最簡單的第一步,也是最不容有失的第一步。既然回到賽場,那麼就要赢,既然來到這裡,那麼就要成。
立轉四周開場,落地有一點踉跄。不過在舞蹈過渡中挪到邊角時心緒已經徹底沉靜下來,再沒有多餘的顧慮。新音樂選擇的是近來很火的國風音樂《浮光》,開頭低沉而不失壯闊的吟詠,簡秋甯特意請教中國舞老師學了些身段手型,幾個動作很有一份龍騰四海的大氣。卡中鼓點,助跑,打毽子,小翻,空翻起跳!超群的騰空高度帶着獨一份的悠然和潇灑,橫軸翻轉的同時縱軸翻轉一圈半,落地是有準備的,不出意料,穩穩釘在了場地角落。
亮相,轉身,音樂恰由低回而至于高亢,是鳳鳴九霄的清越與激昂。
“快看!甯姐命名超級順利啊,一會兒初初姐你肯定也會順利的。”